“谢谢。”桌底下的双手绞揉着手帕。
她在压抑,怕自己忍不住开口问他,这段日子所付出的温柔,是不是对她的赎罪?还是他真的爱她?
现在她身边也有丹尼尔,应该能渐渐忘了他吧?
只是她还是颤抖着唇瓣问:“你以前常说有一个令你感到歉疚的初恋女友,她……如果你有机会再见到她,你……你会做什么?”
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不是说好要放弃吗?还在犹豫什么?
“我会祝福她。”
是吗?原来还是把她拱手让人,明着说对她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她认了,前世欠他的。
她佯装看手表,“丹尼尔快要来了。”
呵,是吗?以后要陪伴在她身边一生的男人,他嫉妒到胃都揪成一团,隐隐抽痛,这机会原本是他的。
人家的男朋友要来,自己还不退让?
“那我可能不能送妳回美国,我要先行一步了。妳的结婚典礼我会送一份大礼。”
“嗯!”
他走了,这一次真的永不再见了。她的心好痛,每次他一离去,她的心都好痛,疼到不能呼吸,几乎死去。
袁媛首先是低泣,到最后索性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哭,不在乎公共场合,不管是否引人注目,毫无掩饰地趴在玻璃桌上。
爱她有那么难吗?爱她有那么难吗?对她好,只为了补偿的话,那还不如不要理她。
“媛媛!”绿瑶怯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
袁媛坐起身,抹掉泪水,吸吸鼻子故作坚强的微笑,可惜眼眶、鼻头红咚咚的,嘴唇也不住的颤抖。
“妳好啦!我等好久啰!”逞强的时候,泪水又不听话的哗啦哗啦淌下,又哭又笑的表情令人心疼。
“妳老骂我傻瓜,其实妳更傻。你们两个明明相爱,为何不能在一起?咫尺天涯的距离却要弄成十万八千里,以为自己还年轻吗?一生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绿瑶双手扠腰,生气的指责净会哭的袁媛。
袁媛泪眼婆娑,“他又不爱我,我何必纠缠人家。”
“妳的行动力呢?妳以前不管这些琐碎事的,妳爱就追啊!更何况裴大哥不也表示他爱妳了吗?”这是媛媛梦寐已求的爱情不是吗?
以前在学校,她老是作着美梦,祈祷有一天裴文杰说爱她。
“他骗人的,那是因为我自杀让他内疚,真要爱我,当初就会留下来陪我,远走高飞还不是为了忘了我。我不甘心,每次都是我爱他比他爱我深,这不是很呕吗?好象我很廉价,我总不能一辈子追着他跑,偶尔也要他追我啊!单方面付出的爱情很辛苦,妳懂不懂?”她气愤的哭吼。
“鸡毛蒜皮的小事妳也爱计较,谁爱多少有何差别,只要两人彼此相守不就成了。”
袁媛瞠目,“我怎么能不计较,我死过一次?!我不想爸爸、妈妈、哥哥他们再为我难过一次,何况我不想糟蹋下半辈子。”
“说到底妳就是记恨,妳想报复裴大哥曾经忽视妳,所以一旦有机会,妳也不愿尝试,宁愿两败俱伤。媛媛,妳太幼稚了。”
至理真言侃侃而谈,绿瑶突然变得博学多闻,活像个恋爱博士,说话时双手挥舞,比她激动百倍。
剎那间她愣住,却还不甘心的嚷着:“妳……妳又不是我,妳怎么知道我的委屈?”气势却明显弱了许多。
绿瑶闻言更气,“谁说我不晓得,妳不知道妳哥多过分,他把我当宠物耍弄,我吭都没吭一声。”她吸吸鼻子,“妳哭,我比妳更想哭,认识他那么久,对我那么坏,根本比不上裴大哥,妳还不珍惜。”
看到好友比她哭得更大声,袁媛嗫嚅的低语,“妳跟大哥……”
“妳啊!情路虽然走得跌跌撞撞,可眼看就要圆满结束,妳还节外生枝。一时的骨气、报复的快感会比一生的幸福和与爱人相守重要吗?”她越说越伤心,继而想起袁韬的冷落,不禁涕泪纵横。
虽然两人是坐在餐厅的角落,不过凄厉的哭声却是令服务生多次驻足,也引来不少客人观看。
袁媛这才觉得她们两人太招摇了,连忙尴尬的劝着,“妳别哭啦!”
“妳能哭,我为什么不能哭?”绿瑶的脾气还不小。
又有人往她们这个角落观望,袁媛用手遮住绯红的脸颊,一边还得安慰哭得比她还伤心的绿瑶。失态这档事,她还比较常发生,却从没见过乖巧的绿瑶这模样。
她抽出卫生纸,别扭地说:“喏!拿去擦一擦,妳的鼻涕快滴到桌上了。”
绿瑶不由分说的接过,粗鲁的用力擤鼻子,声音之宏亮,完全不计形象,惹得袁媛退避三舍。
“妳说啊,假如妳哥跟裴文杰当情人,妳会选谁?”
两个都坏得要死,又寡情,选谁都倒霉。这句话袁媛当然没说出口。
她下意识的求饶,“能……能不能不要选?”
绿瑶却赏她一个凶狠的目光,大有威胁她不说就要接受更大的挑战──大哭特哭。
有没有搞错!今天失恋被拋弃的人是她耶,哭得比她大声就算了,还反过来骂她。
这种撒泼的形象,明明是她比较合适。没想到绿瑶竟然又哭又闹,大哥到底犯了什么错,现在的绿瑶好可怕喔!
“说不说?”她拍响桌子,活像个女土匪。
看来先安抚她,顺着她的意好了。“当……当然是裴大哥比较好。”
“是吧!是吧!既然如此,妳还犹豫什么?还不赶紧拋开一切扑过去,留在这儿做什么?”
绿瑶到底是遭受到何种打击,使得原本行为举止堪称模范的好学生,贤良淑德的乖女孩,现在竟然语出惊人的前卫宣言,还一反常态的与大哥唱反调,百般怂恿她去寻找裴文杰,完全不见温驯的好脾气。
“说的比唱的好听。”她嘀咕。
“妳说什么?”不容许别人反驳她的意见,绿瑶盛怒的反问。
袁媛再怎么刁蛮也不敢惹失去理智的人,现在是惊吓大于悲伤。
“我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她深深叹了口气,一脸认栽的表情,“是、是,我还是爱着裴文杰,我是贱骨头。可我好歹也成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死皮赖脸的缠着他。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后,我才晓得身边还有很多关心我的人,我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为所欲为。”
恢复记忆后,她想起她车祸后大家对她的小心翼翼和焦虑不安的憔悴状。
她能够理解大哥不准文杰与她再有牵扯,是怕自己遭受到二度伤害。事实上,知妹莫若兄,她的确再次被他吸引。
这就不能不相信真有天敌之说,而裴文杰就是她的罩门。
“更别说一直在我身边守候的丹尼尔。”看到他就想起自身的状况,将心比心,竟说不出口。
“媛媛!”绿瑶同情的盯着她瞧。
“还有啊!妳笃定裴文杰真爱我吗?爱我就该争取我,而不是三番两次想逃,当我是烫手山芋啊!这叫避瘟神,不是爱。”说着,心一酸,她又不争气的想哭。
“媛媛!”
“绿瑶!”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突生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切感,接着便是抱头痛哭。
由于过于专心的缘故,谁也没发现站在远处,同样一脸怅惘的丹尼尔。
裴文杰离去的那一天,袁媛开车尾随他的座车,前去机场远远送别。
宛如拍侦探片,她为了掩人耳目,还做了成熟的装扮,围上丝质领巾,鼻梁还架了一副墨镜,上演谍对谍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