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头,哭红的两眼毫无生气,“我高兴不起来,我原以为盼到十八岁生日,应该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可是我只觉得心好痛好痛,好象被挖了一个大窟窿,汩汩的流着血,一直流出我的体外。”
“傻瓜,又不是世界末日,比文杰好的男孩子多得是,何必执着于他。”
她摇头,“我只要他。别人我都不要,得不到,我宁愿死掉算了。”
“妳胡说什么?真要有万一,爸妈非把我剥层皮不可,或许还拉我去陪葬呢!”
“哈哈哈……”她语音破碎的笑出来。
会笑,那还好,袁韬安心不少。正要开车时,手机突然响起,“喂!是,妹妹在我身边,为什么不在家里?喔,因为……所以那样啊。”
看着哥哥嘻皮笑脸的说话,就知道是爸妈打来的电话。
她看着窗外,发现裴文杰的车在隔壁,再看看手中的钥匙。
那个只为她留的位子……
袁韬正向袁夫人解释为何不在家里庆祝时,突然旁边有一辆银色跑车飞快的弹射出去,显示出性能卓越和开车人的不要命。
等等,那不是文杰的车吗?再仔细看车主的身影,该死,是媛媛。
他丢下电话,跑下车追也来不及,赶紧又上车,踩下油门追上去。
袁媛打开收音机,让音乐旋律响彻整个车厢。
声音优雅的女高音唱着马狄尼的“爱的喜悦”,此曲是说爱的喜悦只是暂时的,却让人一生受苦,那低吟的呢喃,高昂激烈的呼唤,都是她心情的写照。
沉浸在音乐中的她,以极快的车速行进,她不停的用手背抹去泪水,吸着鼻子。
她想起与裴文杰相识的过程,以及他们曾有过的欢笑回忆,结果到头来都是她一相情愿,而他觉得是负担。
泪流得更凶,蒙眬的泪眼使她看不清前方。
为什么会这样?
爱一个人得不到回报真的好痛苦,好痛、好苦,就像有一个人拿着铁锤,不停的敲打她全身。
她是那么爱裴文杰,根本不能失去他。
此时,她已听不进任何声音,连袁韬追到隔壁车道朝她哀求,她都听不见,只觉得眼睛哭得模糊。
绿灯一亮,她猛踩油门,横冲直撞的往前开。
会开车是裴文杰教她的,他说国外的高速公路好大好直,不学会开车是不行的。不过她只懂得皮毛,除了红绿灯,她根本看不懂交通号志。
文杰,她的文杰来不及教完她全部,便找到爱人,不理会她了。
“呜……呜……”她大声哭号。不要,不要丢下她。
她悲伤过度的趴在方向盘上,车子如子弹般的飞射出去。
袁韬追赶不及,目睹妹妹以高速冲破桥上护栏,车子掉入桥下的河中。
“不!”他大喊,“媛媛──”
第五章
裴文杰接到袁媛车祸的消息时,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抚着胸口,压抑着要崩塌的理智,撑着赶到医院。
医院特殊的药水味,令心情激动的他几度欲呕。
“媛媛……她怎么样?”他来到手术室外,看见了袁韬与袁媛的两位好友,他们全红着眼眶。
“裴大哥,媛媛她……”绿瑶没说完就哇的哭出来。
“阿韬,你说啊,媛媛到底怎么了?”
袁韬缓缓抬起埋在膝盖间的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盛满怒火。“谁通知他的?是谁告诉他的?”他愤怒的咆哮,惊动绿瑶,她羞愧的瑟缩着身子。“媛媛姓袁,不需要你这姓裴的关心,你给我滚开。”
“我知道全是我的错,但是我也有权利知道她的状况,我……我没想过会造成……”他哽咽至鼻头发酸。
“你还有脸说这些话!”袁韬愤怒的冲向前,勒紧他的领口,手劲大到恨不得掐死他。
冲突一触即发,仙仙使尽力量拉开欲置人于死地的袁韬,“你们不要这样,媛媛在里面动手术,她在生死边缘徘徊,假如她知道你们为她打架,她不会开心的。”
闻言,袁韬像泄了气似的,挫败的推开裴文杰,颓丧的呆坐在手术室门口,愁苦担忧的紧盯着手术室。
“怎么发生的?”他接到绿瑶的电话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途中无视于红绿灯标志,还发生了几次擦撞。
绿瑶把裴文杰拉到一边,说着说着眼泪鼻水止不住流下来,“袁大哥说,他本来要载媛媛回家,刚好接到袁妈妈的电话,结果不知怎么搞的,她就开着你的车跑了。袁大哥在后头拚命的追都追不到,最后……”她抽噎的说不出。
“最后怎么了?”
“媛媛根本没驾照,还猛踩油门,最后掉到河里,被捞起后就送到医院了。整个过程袁大哥都目睹了。”可怜的袁大哥,媛媛是他们家的宝贝,亲眼看见宝贝妹妹疯狂自残的举动,除了自责外,恐怕还有更多的心疼吧。
裴文杰颓丧的倚墙滑坐地面,头垂得低低的,不再言语。
时间实在难熬,一分一秒都显得特别长久,甚至令人觉得是停滞的,空气冷凝,连呼吸都觉胸痛。
夜晚的医院安静空寂,彷佛永无止境的白长廊底,偶尔会闪过疾速推走的病床,无故惹人心慌,而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煎熬难耐。
最爱的人在手术室里濒临生死挣扎,是无意识的,他们这些有意识的人则是伤透了心,恐惧一点一滴的啃蚀掉他们的信心。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熄灭,医生、护士们从里头走出,同样是疲惫不堪。
所有的人全激动的冲上去。
袁韬以亲人的身分率先发问,“医生,我妹妹情况怎么样?”
医生拿下口罩,疲累的脸孔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应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接过很多这种案例,令妹是少数存活下来的人。今晚是危险期,只要能平安度过今晚,没有并发症状,我想再来谈也还不迟。还有她脑部也受到创伤,还是要住加护病房好好观察。”
医生的话令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袁媛移到加护病房后,他们仅能在玻璃窗外看着她。
“我要留下来陪她。”裴文杰盯着那张刚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惨白面孔,痛心疾首。
分别不到一天,那张美丽精致的面孔现在满是伤痕,长头发也被剪短,头部缠着层层纱布,简直可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他越看,心越痛。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媛媛会度过这一关的,而我不希望她再见到你。当初能早点预防的话,这种事就不会发生。”袁韬也同样的自责,“我太小觑媛媛的执着了,假如我能多关心而非纵容她,她大概就不会做这种傻事了。”
“阿韬,你不能这样残忍的对我。”发生这样的事,还要让袁媛远离他。
袁韬瞪着他,“我残忍?到底是谁残忍?你明知道她的爱恋有多深,你非要用难堪让她知难而退吗?当你跟洪彤双双离去时,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主角,她今天生日,她盼这天有多久了?”
“我……”谁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想到有可能与她天人永隔,他忍无可忍的掩面酸鼻。
“你现在怪我残酷?”袁韬也不好受。“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你知道她车子开得多猛吗?警方说一路上没有煞车的痕迹。”由此可知,她已经豁出去了。
怎么会这样?袁媛曾经说过要以性命来吸引他注意的戏言,此时却鲜明地跃然于脑中。
“回去吧!不要再加深她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