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被碎玻璃割伤的头,瞪她一眼,“妈的,你在搞什么鬼?”
“蓝森?!”她登时傻眼。“怎么会是你?!”她赶紧上前搀起跌坐在碎玻璃中的蓝森,除了原本未愈的伤口外,他身上又多了许多伤痕,绝大部分是她的杰作。
“你怎么跑到这里?”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腰侧,濡湿的液体沾满她的手掌。“天啊!你受伤了!”
“我没事。”他冷沉道,试图扶墙站稳,但一阵昏眩袭来,脚下一个踉跄。
她及时撑住他重逾千斤的身子,“喂!你可别又昏倒。”
“闭嘴!”他低咒,套着不合脚的鞋子移动身体。
“你是被这家伙追杀吗?”她猜那皮鞋应该是解剖床上的尸体的。
“别管他,现在告诉我怎么离开这。”他甩了甩头,甩去昏眩,捂着腰侧,勉强靠墙走出解剖室。
好逞强的家伙!“喂,你要去哪?”她追上。“我送你回医院。”
他没回头。
“喂,电梯不在那个方向,你走错了。”她是很想不管他,让他去死,但此刻他是她的责任,在她的指导教授,他的主治大夫回来之前。
“你一直在流血,不赶快包札是不行的,我扶你回医院。”她才伸出手,便被他避开。
“别碰我。”他必须快点离开,凭着警察的警觉,难保下一批杀手不知何时出现,他不能坐在医院等死。
这傲慢无礼的家伙!但她不能弃他于不顾。
他使尽全身力量推开安全门,整个人便跌出门外,鲜血自他指缝间汩汩溢出。
“该死的!”昭仪冲上前,脱下医生长袍捂住他的伤口,“用这压着。”
“不用了。”蓝森吃力的站起,朝停车场内最近的轿车走去。
看见被扔弃在地那染血的衣服,昭仪感觉自己的好心被人践踏,真想扭头走人。
偏偏责任感作祟,她有义务把他带回医院,“喂,蓝森,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小心。”疾驶的黑色轿车冲向他,她用力的将他往旁边一撞,险险避开。
蓝森咒骂声不断,旧的伤口被她一撞再度涌出鲜血,“你不会轻一点吗?”旧痕未愈,新痕又增。
“我在救你耶!小心。”攻击他们的车子再度倒转,昭仪直觉拉住他藏身在柱子后,并不时觑着那车子的一举一动。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他可是国际CID中的蓝鹰,居然要靠一个女人来相救。
“少唆。”大男人心态!“又来了。”她不知觉中抓着他的手,往两车夹缝藏身。
蓝森心脏撞了下胸口,鼻腔充塞她女性幽香,在这狭隘空间不免心猿意马起来,她裸露的雪白颈项看不到一丝瑕疵,还有那飘散淡雅清香的发丝在在撩拨他男性感官。
冷不防的,整片玻璃破碎声震醒了他,他敛起心神,心底暗咒自己在这种危险时候,居然像发情期的毛头小子一样胡思乱想。
“该死的!他有枪。”
“我口袋里有手术刀。”
昭仪回瞪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胆敢对他大吼大叫,而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给我。”
“女孩子家拿刀不太好?”他认为女孩子应该是被保护。
“我是医生。”只是还没挂牌。她心忖。
“我是男人。”
“你自己都自顾不暇。”昭仪讪笑,耳边轰轰的引擎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危险!”抢下他手中的手术刀往他身后一掷,并将他身子推倒。
也不过是电光石火的瞬间,流弹乱窜刚巧在他们伏倒在地的上方掠过,然后恢复平静。
“Yes!”昭仪撑起身,对自己神射的技术满意的弹一下手指。“结束了。”
“是结束了。”蓝森脸颊肌肉抽搐着,冷汗自额际渗出。“可否请你从我身上挪开一下下?”
“抱歉。”她忙站起身,赫然发现掌心沾满殷红的鲜血,忍不住惊呼,“天哪!你的伤口一直流血。”
“是!”尤其是经历她突乎其来的剧烈撞击后,他差一点断气。
“我得快点把你送医。”她直觉扶他站起往外走,看到停车场的救护车时,不禁拍一下额头,“我差点忘记这里就是医院。”
“不!不要在这里。”他制止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这是要昏过去的前兆,“难道你忘记伪装成医生混进来的杀手吗?”天知道医院里潜藏多少致命危机,他可不想住院住到太平间。
昭仪沉吟片刻,“那好吧!我们换家医院。你还可以走吗?我的车子放在地下室二楼,从楼梯走下去就可以看到。”
蓝森已说不出话来,只能吃力的挥动手表示回应,全身的重量靠在她纤细的肩上,一抹淡淡茉莉花香迷炫他的知觉,他觉得意识逐渐剥离身体,四肢像是无意识的走动着。
“你还可以吗?就快到了。”
他强撑着最后残存的思考能力,断断续续的嗓音逸出口,“如果……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昏倒,你会不会笑我?”
“不会。”她又不是没见过他昏倒。“再支撑一下,看到了没?那辆银色登山车就是了。”
“嗯。”全身无力的他扯一下唇角,视线开始模糊,“那……那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这个时候还惦着男性尊严?拜托!就算是总统,到了医院还是得乖乖把裤子脱下。
昭仪翻翻白眼,“你别说那么多话,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治疗。”她感觉肩膀渐渐沉重。“再加油一点。”
“谢谢,我总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好久、好……”气息渐弱,声渐细微直至听不见,“咚”一声,他滑下她的肩,撞到她的车后跌坐在地。
“喂,你还活着吗?”她拍拍他的脸颊,没有任何反应,“蓝森·迈尔?”
清香的茉莉香飘入他的鼻息,他不自禁的深呼吸,吃力的睁开眼睛,奈何眼皮干涩,连喉咙也像是被火烙焊得黏合而吐不出声音。
在朦胧的视线中,他隐约见到一个白色身影正背对他坐在电脑桌前,荧光幕的闪动刺痛他的眼。
他想起一切,“这是医院吗?”粗嘎的嗓音仿佛不像自己。
“你醒了。”昭仪旋过椅。
“嗯。”甫移动,猛锐的灼痛感立刻传来,他皱起眉,但仍咬牙的支撑坐起。“谢谢你。”“不客气,这里不是其他家医院,是我们医学院附设的研究生宿舍,我室友刚好搬走,趁舍监不在,我把你偷渡进来。”若再转送其他医院,说不定在路上他已流血至死一命呜呼。
“噢!”才坐起身,就像用尽他全身的力量。
“你昏睡一天一夜,还好子弹穿过你身体,没留在你体内。”
这时蓝森才注意到他上半身赤裸着,“我的衣服?”
“放心,又不是没看过男人的身体。”她见过不少活的、死的男性躯体,但他伟岸健壮的运动家体格仍不禁令她脸红心跳。
“我都忘了你是医生。”酸溜溜的口吻让他陌生,他竟然嫉妒那些她接触过的人。
“只是还没拿到执照。”昭仪没听出他口中的酸味,耸一下肩,轻描淡写的转开话题,“床边有整套衣服还有盥洗用具,我要去上课了。”她拎起背包往外走。
“等等,你几点回来?”他搞不懂自己内心的渴望,他意不想她离开。
“不确定,反正一下课我会尽快赶回来。”她步出门,探回头道:“对了,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还有,不要随意在外面走动,就这样,再见。”
蓝森目送她消失在门后,无法言喻的怅然若失随着这安静的空间而塞满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