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霜初降,狂风席卷着落叶,凋零尘积的枯叶被风无情的撕碎扯破掉落一地,然后再次被风摧残蹂躏,周而复始?
殷红的夕阳下,一间荒凉的废宅前隐约可见一个高瘦修长的身影穿着一身漆黑屹立萧瑟的风中,狂舞的落叶遮去他的面容。
这时,喀啦喀啦的车轮辘辘滚动声由远至近。
“老大,这次收获不少。”
数十个男子推着一箱箱的珠宝。
“老大,我们抢来的金银珠宝藏这边妥当吗?”小声畏颤的低语在冷风中哆索。
“怕什么,大白天。”
虽然有些头皮发毛。
“可是,听说这户人家在一夜百余口人全被杀光,鸡犬不留,后来官府来查看处处血肉馍糊,找不到一块全尸,人头都像是从空气中消失,到现在还查不出凶手,这案子还轰动一时成为无头冤案,后来就谣传这里闹鬼。”
“这我也听过,据说官府到达时有个十三岁小鬼被发现,他是这惨案唯一生还者,可能是被吓坏了还是怎样,他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讲一句话,后来碍于上头的压力就把小鬼放了。”
“还有人说其实凶手就是那个瘦不拉几的小鬼,我还听说他被找到时全身是血,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什么剑?”
“通体银色,像是狼锐利的牙齿,对……就像那人手中那把。”口沫横飞的说书者,兴奋的指着沐浴霞光中闪闪发亮的银色光华,那人似乎没察觉他们的到来,优雅的擦拭自己的剑。
然后渐渐的,刚讲话那人脸色变了,血色白脸上倏失,全身开始打颤,只闻“锵”一声,不知是谁的大刀掉到地上。
“啊——”大刀惊出所有人的尖叫。
大家意识到危机,大脑还没决定该抵抗还是逃跑,只见一道银色虹光如流星般乍现,然后几个咚咚的声音,只听见冷飕飕的狂风不停的吹,宪牢的落叶在落日中淹没了殷红。
日落,天暗沉,大地一片寂静,直到日升起,废宅又多几具无名尸。
“该死的,看样子还是来迟一步。”两名风驰电掣的快速飞影穿过落叶强风,来到废宅。
在茫茫的朦胧视线中,已不见那遗世独立的黑衣男子,只有风中隐约还飘着血腥味。
“娘,这该怎么办?我们跟大哥之间老是这样你追我赶不累吗?他常神出鬼没,没有人能预测他下一次的行动,他似乎杀人成瘾了。”身穿月牙白儒袍的年轻男子环顾地上尸体,回看伫立一旁面覆黑纱的妇人。“或许我们应该回快剑山庄守株待兔。”
“没用的,只要他心里的阴影一日不除,他是不会回来的。”妇人面色凝重,谓然低叹。
“他干嘛把自己弄得人不家人、鬼不像鬼?当年到底……”
“杰儿。”妇人沉下声,不怒而威。
“对不起,我不该提。”
他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什么事让大哥心性大变。可是庄内没人说,他也不敢问。
妇人幽幽低语,“或许有个人有办法抓住他。”
“谁?”
“苏州赛诸葛。”
“他是何方神圣?”男子好奇心被勾起。
妇人唇角漾出微笑的细纹,“她俊逸风流,跟你一样喜欢醉卧青楼,只要到花街柳巷就能找到她。”
男子俊秀的脸庞浮现薄晕,“娘,我哪有?”
妇人白了他一眼,纤指戳一下男子的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花花大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都风流快活去。”
男子干笑一下,“娘,大哥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剑魔,合我们两人之力都不一定制得住,那么多年不见不知大哥武功又精进到什么程度,你那么放心把大哥交给一个外人?而且一个花花公子哥能厉害到哪?我不信我们追寻了快三年的人他有办法抓到。”男子不以为然。
“你弄错了,她不是公子,她是女裙钗。”
“什么?!女的!”男子下巴几乎掉到地上。他没听错吧?一个女人喜欢嫖妓、上酒家?
妇人噙着诡笑,“别怀疑,苏州赛诸葛生性狡诈慧黠,足智多谋,办事效率也是一流的,把事情交给她绝对没有问题。”
“她有那么厉害?”
“等有机会你会见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妇人不舒服,她抓住男子,“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走吧。”一眨眼,两人消失在凤中。
风不停的吹着,落叶越积越多,慢慢覆盖冰冷僵硬的尸体。
令 令 令
夜寒风露重,更深月影幢,莹白映窗,迤逦光华,与墙上夜明珠争辉,烙上雕梁画栋的梁柱,却透不进垂敛的深邃冲眸中。
他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剑魔。
七绝险峰,剑魔断魂,杀人剑起不见血,只见人头落地。
他喜欢剑,更喜欢杀人时那种快感。
他的职业是一名杀手,在竞争激烈的杀手界他算是顶尖的。
事实上鲜少人知道他还是快剑山庄的继承人,以快剑山庄富可敌国几辈子花用不尽的财富,他根本不需要当杀手,当败家子花钱就行了。
不过,他没选择当败家子,也没当商人,他选择当杀手。
杀人是他的兴趣,他喜欢杀人时切割人体的骨骼那清脆的声音,喜欢让剑一次比一次快,快得对方连死都没发现身体与脑袋分家,让他们死的时候跟生的时候一样栩栩如生。
他杀人任凭喜恶,当人露出痛不欲生的模样,他就感觉到莫大的快感。他不问理由,端看心情,当他想杀人,就算那个人没有能力、没有钱委托他,他也会二话不说的替对方解决了事。
所以他朋友不多,但仇人多。
亦正亦邪,恣意狂傲,我行我素,江湖上的人便给他剑魔的封号。
他杀人有个特殊规定——不收钱,但,他会索取委托人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也许是一块传家宝玉,也许是一个心脏,这一切看他喜好,有时他性子一来不接受委托杀人,有时会杀了委托人。
此刻,冷飞慵懒的躺在金丝猴毛编织成的厚毯上,左边站着的是替他拿剑鞘的金童,右边站着的则是捧着远从昆仑山取来洗剑水的银童,他优雅的轻拭着手中璀璨发光的银剑,通体泛银光,倒映着他俊美阴柔似女子的容颜。
“主人,她来了。”来人是个儒雅的男子,藏青色的玄袍衬托他道骨仙风,领着一个女子进入。
女子立于堂中,脸被黑布罩住,她伸手不见五指,明明门外是温暖的春日,但来到这站定后,阴寒森冷的气息突然笼罩她,感觉像置身严冬,冷得她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缩一下,忽然间,她有点后悔。
“冷默。”
冷飞低哑的嗓音轻柔似风,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是。”
冷默从他眼神中得到示意,上前解掉女子面罩。
突乎其来的掀开黑布,光透进她眼底,令她差点睁不开眼,
但叫人震惊的却是她的脸,那已经不是人的脸,容貌是女人的第二生命,而她的脸庞爬满错综复杂的刀痕,皮开肉绽,还有一些没有结痂的伤口正脆弱的透着血丝,被这一掀又再度汩汩流出浓血,令人作呕。
冷飞视若无睹,优雅的擦拭他的银剑,她狰狞的容颜没有手中的剑来得吸引他,而他身旁的金、银童也如石雕般站立。
冷默漠然的念,“花名紫苑的舞云凤,花容月貌,曾是江南第一美人,多少王公诸侯败倒裙钗下,琴艺精湛,能歌擅舞,曾连任苏州七届花魁,一年前被倚红院苏柳柳打败,从此名声一落千丈,后来被杭州富贾以天价买下收为第七十三房小妾,却不容于大户人家,被恶整后还毁了容,然后被遗弃到大街上变成乞食婆,直到遇上苏州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