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事,祝西临真的是羞赧到无脸见人。
「你以为本王还是十二年前,那个只会蛮干的三皇子?你以为本王韬光养晦十二年只是在自怨自艾吗?」他不只是在养伤,更不只是蒐集证据,他还在壮大自己,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你以为淮州水患调来的匠人是打哪来的?你以为各处水患后的流民是谁从中安置的?本王从未放弃自己的信念,更未曾背离与昭廷之间的承诺,咱们不过是用不同的方式走在同一条路上罢了。」
他曾经意气风发,以为世事皆能如他设想,可如今他已经学会迂回进退,不再一路狂冲殃及无辜。
只是他现在有了想保护的人,不想再打拖延战,他要一鼓作气除掉任何会危害他妻子的人。
对于淮州的点滴,祝西临在朝堂上多有听闻,听他言下之意,才知原来那些匠人是他培育的,再仔细回想在汾州多年,不管何处有水患,总有人能赶在朝廷派人赈灾前快速安置灾民,不致流民落草为寇,百姓无所依存,顿时恍然。
原来是他所为……当年他们三人曾说过,以民为重,不求富贵,只求安身立命,他没忘,秦王也没忘,如果昭廷尚在,亦是如此,但许多事却不尽人意,有时一个行差走错,就会掉落无底深渊。
「可是王爷呈上帐本确实是不智之举,皇上不发作不代表不在意,自然是会找太子训话一番,如此一来……」他担心的是,秦王会蒙受不白之冤。
「你到底是担心本王还是担心昭怜?」恶心透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岳丈有多关怀他。
「夫妻本是一体,一样。」
宇文修翻了个白眼,觉得浑身不自在,「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你叨念。」
「王爷,去年五皇子和六皇子发动宫变,太子立大功,拦下两位皇子,如今太子之位稳固,他日若登基……」
「祝西临,别说是皇家了,光是在你府上就不见手足之情了,本王自然也不会稀罕这一块。」
祝西临被讥刺得老脸通红,话都快说不下去。
「祝西临,你就别管本王的事了,管管你自个儿府上吧,不是每次出事,本王都会出手,毕竟昭怜已经改名换姓,重上玉牒了。」
他话落便要走人,祝西临急忙跟上。
「王爷,虽说王爷与太子素来交好,可是嫌隙一生,恐怕……」
宇文修走了两步,不耐回头,「祝西临,管上你的嘴,本王自有打算,还有,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只管顾好你自己便成。」
「王爷!」
「闭嘴!」
宇文修头也不回地吼了声,在漫天飞雪中快步离去。
第十四章 敲登闻鼓救夫君(1)
回到王府时,已是掌灯时分,宇文修兴冲冲地回到主屋却不见祝心琏的身影。
「去问问侧妃上哪了。」
吩咐完后,他便先进了净室洗去到过祝家的晦气,谁知待他踏出净房时,竟得知祝心琏回了自己的院落。
「为什么?」他问。
「……侧妃说,她原本就住那儿。」海青回答时是盯着自个儿的鞋尖,没勇气看主子的表情。
宇文修铁青着脸,搭了件袍子,二话不说就朝她的院落走去,不到半刻钟就把人强掳到他的屋里,一路上所有侍卫和下人皆视若无睹自家主子的恶行。
「你这个人……」祝心琏被他抱上床时,气得往他的手上一啃。
宇文修不痛不痒,任她咬着,依然将她紧搂在怀里,「你要是真的生气了,明日我让人送你去祝家坐坐不就得了?」早知道就不打发人跟她说一声了。
「我气的不是你没事先告诉我要去祝家,而是你独自见了我爹,肯定没好话。」
祝心琏是知道来龙去脉的,也知道依他的性子肯定是去数落她爹,她怎么舍得她爹被他欺负?就算祝西临不是亲爹,可他养了她十二年,其间对她爱护有加,连他两个孩子都眼红,看在这分上,他就不能对她爹无礼。
「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要他稍稍管教一下他的孩子,错了吗?」宇文修委屈极了,早知道回家会遭到这种待遇,他应该多骂一点。
祝心琏怀疑地看他,「当真?」
「你竟不信我?」他佯怒,学她往她手上一啃。
祝心琏吃痛地抽了口气,「疼啊。」
「不疼不疼,哥哥疼。」
啃咬变成了舔吮,手指变成了嘴唇,让祝心琏羞红了脸。
她挣扎着,喃喃道:「哥哥?你羞不羞?叫叔叔还差不多。」
「叔叔?」他呼吸一窒。
「你是我亲爹和义父的朋友,不是该叫叔叔?」祝心琏憋着笑,一脸正经地道。宇文修吸了口气,再缓缓吐了口气,「祝心琏,你今晚别想睡了。」
「宇文叔叔……」
「闭嘴!谁是你宇文叔叔!」宇文修被气得青筋都冒出来了。
祝心琏吃吃笑着,还打算刺激他,却被封了口,他温热的身躯压了上来,像是裹着怒气般朝她袭来,举措却是极致温柔。
然而,如他所言,一整晚慢条斯理地蹂躏着,令她到最后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心里暗暗决定,往后真不能这样闹他。
这个人……闹不得的,太要强了。
隔日清醒时已经接近正午,祝心琏是被风雪的声响扰醒的。
「外头风雪很大?」兰草伺候她洗梳时,她哑声问着。
兰草皱起眉,「侧妃的声音……」
「别问。」祝心琏霎时羞红脸。
兰草喔了声,回答她刚刚的问题,「雪是不大,风倒是挺大挺刺骨的。」
祝心琏忖了下再问:「可知道王爷去哪了?」
「海蓝哥说王爷进宫了。」
祝心琏猜想大概是还有什么问题尚未解决,所以他又进了一次宫……真是的,昨晚都忘了问他进宫后皇上到底是怎样的态度,也不知道家里的状况如何。
她思索片刻,用过膳后,确定宇文修一时半刻回不了王府,便让人套了马车,带着兰草回祝家一趟。
意外的是,当她回到祝家时,祝西临也不在府里。
「他才刚复职一个月,说不准是要将之前落下的工作补上。」乔氏招待她,领她进了厅堂,双眼却不敢看她。
「所以爹复职后,一直都很晚回家?」但昨天他来见爹时,爹早就在家了……
「……也没有。」尽管如此,乔氏也没觉得有何不对,只是对她的到来感到不自在。
祝心琏又随口问:「祖母呢?」
「她病了,但好多了,只是入冬后,大夫说沾不得风,所以就没到厅里见侧妃。」乔氏始终低垂着眉眼。
祝心琏猜想八成是父亲突然入狱或者知晓是祝心瑜干了蠢事才会病了。
「我去探望祖母吧。」
「不用了。」察觉自己拒绝得太急,乔氏赶忙解释,「这时分她是歇着的,探望她总是会打扰她休憩。」
祝心琏瞅着她,笑了笑道:「也是。」
看来,捅破她的身世,于他们而言,她就不是祝家人了,也不便去探望祖母她老人家了……虽说这个家里的人与她本就生疏,可是如今更是生疏得叫人浑身不舒服。
得知自己生父是个治水及制作机关巧器的奇才,她也拜读许多他的手稿,可是对生父其实是没有印象的,只是崇拜这样的一个人,惋惜无法从他身上习得更多,而祝西临对她而言,更像是真正的父亲。
没有父亲的家,很陌生。
祝心琏有些坐不住了,想找话题聊却找不到什么话题,厅里也不见祝心瑜,八成是她惹了祸被禁足了还是怎地,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