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屏息,别说议论,连说话的勇气也杳然无踪一双双眼睛里,都流露出对风家的胆怯。
「我说了,太霸道,是要惹灾祸的。」苍老的声音响起,在一片寂静中显得诡异,话里的含意,彷佛早就预料了这幕血光之灾。
温热的血溅在年轻女子的肌肤上,也染红了她的衣裳。她剧烈的颤抖,明显的受到惊吓,温润的唇儿轻抖,甚至无力抬手拭去颊上的血迹。
何毅冷笑著,将刀上的血抹在魏福的衣襟上。「知道是风爷想要的东西,你还想碰?未免太大胆了吧?」刀锋缓慢挪到颈间,威胁的轻磨著,挑选合适的下刀处。
魏福握著断掌,冷汗狂涌,剧痛让他抖得无法成言,张了嘴只能喘息,知道若再多说个半句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请留给魏某几分薄面,饶他一命。」魏江全身紧绷,连声音也变得不自然,含笑的友善面具,头」次出现裂缝。
「你的这个奴才该感谢出手的是我,而不是风爷,否则,恐怕就不只是断他一双腕子了。」何毅来回磨著刀,笑容森冷。「如果是风爷出刀,你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等到察觉时,颈子跟脑袋老早已经分家。」
魏江的笑脸僵硬,勉强维持镇定。这算杀鸡做猴吗?虽然先前就知道风家马队噬血成性,但是他可是雇主,这些人竟连半点颜面也不留,当众伤了他的仆人。
「他只是想为风爷代劳。」他咬紧牙根,徐徐说道。
「我要的东西,不需别人动手。」风行健总算开口,口气冷然,扫了魏福一眼,而後策马上前。
他来到她面前,倾下身来,审视她许久,那目光像是要将她看穿。半晌之後,他才伸出手,以带著刀茧的指掌,擦去她颊上溅著的血迹。
多年来,头一次触及她的肌肤。魏福的冒犯,反倒让他打破往例,不再只是取了荷花就转身离去。
初次见到她时,只觉得胸口撩动。那一眉一目,该是他记得的,偏偏却又想不起来。记忆堆叠,穷尽今生也想不起。莫丰,关於她的点滴,埋藏在神魂的更深处?
风行健一年到此处一次,把玩由她手中递来的一朵荷花。记忆逐步鲜明了些,总有一天,他该是会想起来的。而今年到来,不仅是要见她,更是要了结心上一桩牵挂。
今年该是最後一次来到此地,偏偏就在这次,跟她有了牵扯。
这是上苍注定,还是她苦苦等待,好不容易求来的契机?
天地间有无言的鬼神,从久远前,辗转看到了如今。那一下轻触让她等待得那么久,也让鬼神们发出喟叹。
难以分辨,这是一个开端,还是一个了结。
她全身颤动,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欣喜。等待了这么久,他终於伸手触碰了她,终结她的无能为力。当他的手抚上她,在她四周冻结的时间才又开始流动。总算,她走入了他的今生。
他的指掌落在她颊上,没有移开,察觉她的颤抖。
这女人肌肤冰凉,如染了寒意的荷,粉嫩的肌理像极了菲薄的花瓣,有淡淡的幽香,粉白中还透著红润的颜色,肌肤骨肉血,都染上荷花的香气。触摸她的那瞬间,不信鬼神的他,此刻也不禁怀疑那传言的其实性。莫非,这绝美的女子真的是荷花精的化身?
「你不会说话?」风行健问。
温润的唇轻放,半晌後才吐出轻柔的声音。「会。」简单一个字,也说得万分艰难。许久不曾言语,几乎就要忘记,诺言该是如何使用的。
「名字呢?」
她里定他,缓缓开口[芙叶。」将名字说得仔细些,是否能够唤醒他的记忆?
他没有反应,望著她的黑眸仍旧冰冷无波。她的音容与姓名,未能勾起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冰冷的神情,她曾在梦里依稀见过。千年过去,云梦大泽湿润的土地一寸寸的乾涸,昔日的沧海成了桑田。她信守誓言,执意前来寻找,而他,却已经忘了她。
「你不记得了,是吗?」她叹息著,握住他的指掌,闭上双眸细细感受,缓慢的轻磨著,寻求著记忆里的温度。无人知道,她渴望再度碰触他,渴望得心痛。
带著哀伤的询问,让他皱起澹眉。除却难解的熟悉感不提,临湘城内外不该有人认得他,而她的一言一行,却在在表示对他十分熟稔,这代表她知悉他真正的身分?
「我该记得吗?」风行健反问,更加逼近她的睑儿,散落的黑发覆盖了她,与她的发掺融,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彼此。
她缓慢睁开双眸,静默无语。
何毅走上前来,也察觉出情况有些异常。他没有收刀,眼神戒慎。「风爷,这女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他横目扫了一眼魏江,再望向眼前的女子。「风爷,若要顾全大局的话。。」话语戛然而止,却透出杀意。
风行健浓眉紧皱,知晓何毅的弦外之音。为了大局著想,是该宁错毅不错放.
该怎麽处置她,由我来决定。」他冷冷说道,伸手擒住她,轻轻一带就将她据上马来。衣衫的飞燕,连同歼细的她,全落入他怀中,那姿态家极了归巢的燕,历经千年後才又回到归宿。
「是。」何毅眼中闪过讶异,却没有多加开口。谨慎如风爷,竟也有无法当机立断的一刻,这女子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在众人的注视中,风行健搂抱著那女子,策马迅速离去。
第七章
风行健无法说明,为何要扯了她,策马离开人群,来到僻静之处。与她独处的欲望来得强烈,他望著怀里的女子,决心一探究竟。或许,将她的来历问得分明了,盘桓胸口的熟悉感,就会不药而愈。
绿水尽头,穿过层层垂柳,是一片凄迷的茵茵绿地。此处远离临湘城,鲜少有人迹。飞燕在此盘桓,低语不去,如剪般的冀,剪碎晴空。
原来,这儿还有燕子。
骏马停步,他俐落的翻身下马,将她抱到绿水之旁,重重掷下,而後居高临下的俯视著她。
「你是谁?」他冷冷的质问,眼底眉梢里寻不见任何感情。
她被推落在草地上,肌肤上传来刺痛,似乎已经擦伤。她没有低头采看,只是静默的仰望著他。
「我或许,该说是你的旧识。」她的笑容裒伤,眼底彷佛锁住了无限的秘密,那些令人哀恸的种种,她只能独自品尝,不能倾诉。
她的回答让他全身紧绷,低伏的动作缓慢至极,如一头逼近猎物的兽。每靠近一寸,黑眸中的杀意就增添一分。
「旧识?这儿不可能会有我的旧识,那些识得我的人早已经都死绝了。」风行健徐缓的说道,下了马踏住她的衣衫,压住她的衣袖,困住她如困住一只蝶。
倘若看得仔细些,说不定他会认出她衣衫上,那精致婉转的飞燕改样。
他的靠近没有让她胆怯,即使那显而易见的杀气,她也甘之如给,没有回避。她静静伸出双手,轻触他的衣衫,以及他强健的肌理,手儿有些颤抖。
许久不曾触及人的体温,由他身躯传来的温度,让她的血肉一点一滴的暖了,总算有了活人的温度。
[你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我是谁?」芙叶低声问道,没有被吓退。她根开衣袖,只穿著单衣翻身跪坐在他面前,以双手轻抚著他冷硬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