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知道,早到的鹿璃这会儿正在被几个闺秀刁难着,其中一个就是杜禹帆的未婚妻吴佳颖。
鹿璃最近多少有参加宴会,因而知道这位吴姑娘的族亲在京城当大官,又入了那位大官母亲的眼,从小就带在身边养着,为人骄纵任性,也不知是杜禹帆还是他家人眼睛不好,帮他挑了这门亲事。
吴佳颖身边的粉衣女子是她的手帕交郑芊卉,有一个在翰林院当职的哥哥,同类相聚,一样是个脾气大的。
若说在贵女圈交际的这些日子,就数这两人最爱找鹿璃麻烦。
原因也很简单,鹿璃和杜禹帆婚事没成,外头传言太多,让真正跟杜禹凡订亲的吴佳颖觉得被无视了,所以每见一回就要冷嘲热讽一回,郑芊卉是吴佳颖好友,自然是要帮腔的。
吴佳颖看着在另一边赏花的鹿璃,不冷不热的对着郑芊卉道:「芊卉,你说好好一个高门贵女,怎么身上不是胭脂水粉味,而是浑身的铜臭味呢?」
「佳颖,你怎么又忘了,那个高门贵女的爹可是替她开了家铺子,日日在外抛头露面,往钱袋里钻,怎么会有胭脂水粉味?」郑芊卉声音尖利。
两人一搭一唱,鹿璃也没理会她们在那唱双簧,目光搜寻着赵钧跟常以彻,不是说他们会一同前来吗?
又来了!吴佳颖跟郑芊卉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忿忿不平,她们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目中无人的样子!
贵女圈中美人本就多,她们的姿色只能算是中上,想吸引旁人的注意并不容易,偏偏鹿璃长得倾国倾城,在每个宴会上都成了目光焦点,抢尽风头。
对于吴佳颖来说,同为杜禹帆的议亲对象,鹿璃却生生把她比到泥里去,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根本无法接受。
虽然杜禹帆没说什么,但吴佳颖在一次宴会上曾听到杜禹帆对着友人说了一句,「是我可惜了。」
从那时起她就恨上了鹿璃,一看到她不给个脸色看、不刺她几句就浑身难受。
「芊卉,我们离远一点吧,铜臭味太重,我很不舒服。」吴佳颖冷哼一声,准备离开。
「两位姑娘的确该离本郡王跟鹿姑娘远一点,你俩浑身脂粉味,本郡王还以为到了哪间青楼呢。」一道低沉厚实的嗓音响起,正是赵钧。
他生得俊朗夺目,一身裁剪合身的玄色袍服更衬得他高挺出众,但出口的话可就不太恰当了。
吴佳颖跟郑芊卉十分不满御郡王把她们说成青楼女子,但碍于对方的身分敢怒不敢言。
鹿璃却笑了,朝赵钧略略屈膝,依礼一福,再向他身边的常以彻微笑点头。
常以彻喉头有点酸,但心里是开心的,鹿璃还是跟他印象里的甘棠一样,这样很好,就算成了侯府千金,她依然是他喜欢的样子。
听到这里的动静,不少人围了过来,其中就包括德庆侯世子杜禹帆,德庆侯在另一边招待高官贵胄走不开身,听闻这里似有姑娘家发生争执,便要儿子过来看看。
杜禹帆一听说自己的未婚妻被御郡王说成烟花女,脸色不豫,声音微扬,「不知郡王爷对禹帆的未婚妻有何误解,竟对她说出那种不堪之语。」
赵钧看了眼眶泛红的吴佳颖一眼,「先说不堪之语的恐怕是杜世子的未婚妻,左一句铜臭味右一句铜臭味,杜世子的妻子日后是要掌中馈的,连钱都不愿碰的当家主母……德庆侯府的未来堪忧啊。」
「你!」杜禹帆瞪大了眼。
吴佳颖一脸委屈,「佳颖自认没有得罪郡王爷,不懂郡王爷为何字字句句针对佳颖?」
「你得罪鹿姑娘,就是得罪本郡王。」赵钧眼神一冷。
此话一出,大家看鹿璃跟赵钧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常以彻很想封住赵钧的嘴巴,当众胡言乱语,鹿璃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担心的看向鹿璃,却发现她居然一脸笑咪咪的样子,顿时无语。
杜禹帆知道未婚妻对鹿璃反感,也听闻在外若遇上她总会说几句讽刺话,但那都只是女子间的小摩擦,他没放心上,可今天御郡王口中说出对他未婚妻声名有碍的话,他就不能不理会了。
他看了面容姣好,笑容迷人的鹿璃,再看向俊美无俦的赵钧,「恕禹帆冒犯,但我不认为我未婚妻的话有错,靖天侯府家世清贵,鹿姑娘却日日往艺坊开店做生意,铜臭味三个字是不好听,但挣钱是真,自降为商户,实在上不得台面。」
赵钧冷笑一声,「是吗?据本郡王所知,咱们大夏的开国皇帝亦是商户出身,难道太祖皇帝亦是上不得台面之人?」
杜禹帆脸色顿时一白,他哪有那个胆子议论太祖皇帝?
「郡王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说的是鹿姑娘。」郑芊卉不平的出声。
「就是,鹿姑娘好好的侯府千金不当,去玩泥巴捏陶土,是以为自己很有能耐吗?」吴佳颖怒道。
「我是很有能耐没错啊。」鹿璃坦然一笑,微扬的下巴还显示出几分的挑衅,目光扫过众宾客腰上的陶瓷挂件。
大家低头一看,包括杜禹帆、吴佳颖跟郑芊卉等人,好巧不巧身上都佩了来自瓷玉轩或璃之艺坊的挂饰,而且全是鹿璃的作品,不止他们,其他世家公子或贵女身上也有。
赵钧赞赏的看向鹿璃,再来说的话,却是针对某些人的,「某些人认为商人低人一等,本郡王敢问各位,你们平常的食衣住行,哪方面不需要依靠商家?」
所有人都静默无言,只有远处传来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唱声。
杜禹帆只觉得面子全无,不满的看了眼吴佳颖,若不是这个蠢货惹上鹿璃,他怎么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局面?
常以彻看着赵钧,觉得自己真的不如他,同为爱着鹿璃的人,他能理直气壮的为她争辩,而自己却只能做个旁观者。
吴佳颖知道自己被杜禹帆嫌弃了,着急不已,突然脑袋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郡王爷为何说我得罪鹿姑娘就是得罪郡王爷,难道鹿姑娘跟郡王爷……」
她话虽没说完,但也已经足够表达两人私相授受了,这事若传出去,于赵钧而言只是多添一桩风流韵事,但对鹿璃来说却是致命的伤害。
「并非鹿姑娘跟本郡王有私情,而是本郡王单方面爱慕她,见不得她受委屈,所以才说了那句话,我认为这么说就会有人把我跟鹿姑娘说成一对。瞧,你这不就是顺着我的心意说出来了。」他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
吴佳颖一噎,脸色一沉,她这竟是成全了他们?
郑竿卉挺身而出,「郡王爷与鹿姑娘才见过几回就心生爱慕,难道郡王爷是肤浅之人,只看颜色?」
这话犀利,大家齐齐看向赵钧,花园又陷入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常以彻也担心的看着他,世人都爱惜羽毛,赵钧此时若只顾自己声誉,鹿璃的容貌将会成为她日后寻亲的最大障碍。
赵钧扬唇一笑,「没错,本郡王就是色令智昏,耽于美色,更何况世间男女谁不爱好颜色,鹿姑娘论家世品性皆为上等,再加上倾城容貌,本郡王心仪不是正常的吗?」
很正常!男子们纷纷点头,就连杜禹帆也跟着点头,发现不对后又连忙抬正,差点没扭到脖子。
「娶妻娶贤,纳妾纳美,郡王爷不知道吗?」吴佳颖冷哼。
「本郡王以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难怪吴姑娘能当上正妻。」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笑了出来,「不过本郡王就是个好颜色的,早早立誓要娶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当妻子,识不识字不重要,贤不贤淑不打紧,本郡王就是如此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