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对啊,绝对不用担心。」他大喜,误以为她是信服了自己的话。「我一定对你好,一辈子都好。」
「我是说我现在又没打算要嫁给你,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她面红过耳,又有点想磨牙了。
闻镇瞬间受打击。「……噢。」
「闻先生,你的内心戏也很多耶。」她又好气又好笑。「堂堂大老板,这么像二哈真的好吗?」
「二哈好!忠诚,勇猛,憨厚,爱家!」他挺起胸堂,灿笑露出一口雪白健牙。「我以当忠犬哈士奇为傲!」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为自己狂刷分数的机会就是了。
而话题就这样被他胡搅得跑偏了十万八千里远,海家珍方才压在心口的沉重感顿时消失得七七八八。
「总之,」她心情奇异地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愣了几秒钟才想起自己刚刚要讲什么。「我只是觉得要经营好一个婚姻真是太不容易了。像邵经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全公司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是跟老公又吵架了,这样的婚姻难道都吵不累吗?真的还有非得拼命维系和存在的意义吗?」
闻镇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来是时候找苏总经理「恳谈恳谈」了,有邵经理这种上司在,那他家的家珍还能安心好好投入工作吗?还能对婚姻有信心吗?
……后者尤其严重!
老子追女朋友已经够不容易的了,现在无论谁来扯后腿捅冷刀就是老子的死敌!
闻镇杀气腾腾地记仇着。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没有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开心,而是相看两厌,那么拿『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做借口,打死不离婚,不放彼此好过,到底意义在哪里?」她一脸困惑。
她才不相信小孩子喜欢在一个充满愤怒与冷暴力的环境长大,印象中都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互相仇恨彼此。
这年头社会问题已经够多了,有太多心理有病的人非但不承认自己有病,还常常快把正常人也逼疯……所以小孩又何辜?
闻镇忙正色道:「所以找对『股东』是最重要的,只要人对了,婚姻就幸福了,家庭就美满了,社会也就和谐了。」
正在义愤填膺的海家珍卡住,半晌后不得不承认。「……是也没错啦。」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很像「卫生福利部社会及家庭署」的宣传口号,但仔细想来,确实每一句都正确无误。
而且她怎么有种感觉……好像再难解的「议题」落到他手上,都是三两下就能轻轻松松解决得干脆俐落,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是直男的思考模式本来就是这么高速公路式的一通到底吗?
——难道以前都是她把事情想复杂了吗?
海家珍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摩宁着下巴面露沉吟有点呆。
「我爷爷曾说过,这世上,只要是两个人都甘愿的,欢喜的,适合的,就是好姻缘。」闻镇连忙趁胜追击。
她怔住。
「我爷爷和奶奶就一辈子没有红过脸、吵过架,他老人家当年是留德归国的名门世家公子,性格高傲,脾气大得很,可是对奶奶却是千依百顺,唯恐奶奶有一丝不开心……我大伯和我爸也是这样,这是我们闻家优良的遗传基因,也是我们闻家的家风。」说着说着,闻镇强壮的胸膛又引以为荣地挺得老高了。
「……」她明明知道他是趁机推销,还是不可避免地心动了很大一下下……哎哟。
「家珍,对我来说,婚姻从来都是一件最纯粹简单的事。」他柔声地道,「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她顿时心跳如擂鼓,耳朵悄悄烧红,可三十出头岁见惯牛鬼蛇神人生百态的黑暗面又本能冒出来吐槽——
谈恋爱的时候都嘛万事合拍,感情好到恨不能化为一体,但是真正生活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只用嘴巴喊口号念台词谁不会啊哼哼!
打住打住!
……察觉到自己又开始有「愤世嫉俗恐婚症」的苗头,海家珍赶紧火速把脑中不健康的念头拍死。
原先不就凭借着闻镇给的勇气,她已经决定要好好地跟他高高兴兴走下去,就看缘分走到哪里,两个人能开心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难道她现在又要孬种的打退堂鼓?
不是已经想好了吗?举凡提前预设的幸福或眼泪,都是还未曾发生过的「想像」,所以还是先踏踏实实的相处,相知,相爱,再来谈是不是要相守这个问题。
嗯,这个可以有喔。
她对自己的「聪明机智」点点头,暗暗按了个赞。
……反正就算将来谈到婚姻了,也还可以事先签好婚前协议书嘛!
海家珍如此自我宽慰着。
但是如果闻镇知道她此刻脑中念头的话,肯定脸都黑透了。
只不过闻大boss现下什么都不知道(无知真是一种幸福啊),依然兴高采烈地脚踩油门,载着他家的家珍继续一路北上散心。
东北角,我们来啦!
眼镜蛇跑车停在了居高临下的山崖草原上,海家珍在看到蓝天大海后,眼睛都亮了起来,迫不及待下车往眼前的大片蔚蓝海景风光奔去。
「……」动作慢了一步导致没机会当护花绅士的闻镇默默收回了手,眼底依然有着浓浓的宠溺笑意。
「哇……」她好久好久没有看海了,忍不住向着大海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开心笑历,颊边隐藏版的小梨涡也跑了出来。
闻镇看得心都快融化了。
他觉得,他家的家珍简直是吃可爱长大的啊!
「就这么喜欢海?」
「那当然,我兰屿人耶!」她回头对着他笑。
他强忍想轻捏她红扑扑兴奋脸蛋的冲动,笑眼温柔地道:「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吗?」
「是呀是呀。」她又望向波光粼粼的大海,湛蓝无垠的天空。「以前刚来台北读书的时候,想家的时候就想看海,那个时候穷学生啊,搭电车晃了好久才能到基隆看海……在东北角沿着海岸走一段,就觉得好像没那么寂寞了。」
闻镇心疼地看着她,大手再也抑不住地摸摸她的头。
——如果那时候,我就能认识你的话该有多好?
那么他绝对不会舍得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搭着电车来看海,一个人沿着海岸走,一个人想家……
他就能陪着她,想看海就看海,想爬山就爬山,用美食和快乐把她的时间填得满满的,没有寂寞想家的机会。
「那时候身上也没什么零用钱,想吃海鲜解解俪,在渔港的海鲜快炒餐厅外面晃过来又晃过去,硬是买不下手,无论看哪一种海鲜,脑子里都是——」海家珍把自己当年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样说得活灵活现。「蛤?什么?北部的螃蟹居然是算只卖的?蛤?什么?这种鱼居然清蒸一尾就要台币四五百元?这要是在我们老家兰屿,我阿爸网一撒下去,随随便便也能捕捞个二三十只、三四十尾回来,看是要煮汤、酥炸、盐烤……我一个人能吃一锅!」
不愧是他心爱的家珍小姐,自己瞬间就能把惆怅想家的忧郁氛围一扫而空,立刻放飞自我快乐撒欢。
他笑了起来,心口暖洋洋的,甜丝丝的,真想马上把人儿搂过来狠狠亲上一口。
而且更想亲眼见识她自己一个人就干掉一锅海鲜的壮观场面啊……要不就今天吧?
闻镇满眼向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