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皇上下旨要皇叔提早回去呢?」他托着腮懒懒问着。
「他是什么东西,要我回去我就得回去?」他日子过得正逍遥,可不想太早回京,让她提心吊胆度日。
「皇叔,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得罪皇叔的?」他必须引以为鉴,不让皇叔有对自己下手的机会。
易承雍没睬他,「时候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易玦翻了白眼,「皇叔,我才刚喝第一杯茶。」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皇叔都不会觉得羞愧?
「那又如何?」
易玦摇了摇头,正要起身,瞥见一抹身影从长廊那头走来,随即笑得促狭,「原来如此啊,皇叔。」
易承雍冷冷抬眼,目光森寒得教易玦立刻起身,但又忍不住嘴贱一句。
「皇叔,既然心上有人了介绍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日后肯定是你的侧妃,回京之后也少不了碰面机会,要是有个万一什么的,想帮上一把也得认对人。」
「我看上的怎会是侧妃?」易承雍冷声问。
易玦瞧他一脸不快,挠了挠下巴,道:「皇叔,你不会忘了你已经有正妃了吧?」
易承雍本要反驳,突地想起他确实有个尚未迎进门的正妃,而他最爱的姑娘也在这当头来到亭外,将他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雷持音垂着脸,道不清心里的滋味。
是啊,睿亲王呢,都二十好几了,怎可能府上没有当家主母?可她从没想过要当妾的。
「持音,我尚未成亲。」怕她转头就走,易承雍起身拉住她。
「将来总会吧。」她将茶点往桌上一搁。
她是商家女,依她的身分,根本连成为他的侍妾都不够格,而今这副躯壳的主人究竟是什么身分也不知道,又要如何成为他的侧妃?就算他可以作主把她迎入府中,但还是有个正妃压在头上,她依旧得与别人共同拥有他。
这种感觉真是教人不快,光是想象就教她想要趁早与他一刀两断。
「不会。」
「皇叔,护国公嫡女那门亲事是你自个儿允的。」易玦又坐回椅子上,喝着茶水,顺手取来茶点垫肚子。「十五年前定下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她还在守丧。」易承雍横眼瞪去。
「时间差不多了吧,快守完一年了」适婚女通常只守一年丧,皇叔要是回京的话,也差不多该准备婚事了。
易承雍都想掐死易玦了,他却像没事人般地喝茶吃茶点。
「你们慢慢聊吧。」雷持音慢慢地拉开易承雍的手,态度依旧得体,只是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持音,那门亲事是当初我允了护国公夫人的,因为她是我母妃的手帕交,是当年父皇驾崩后,唯一常常进宫对我照拂一二的人,所以我允诺她,让她的嫡女当我的正妃,这只是为了报恩罢了。」易承雍顾不得易玦还坐在一旁,急促解释着。
「我明白,只是厨房里还烧着几样菜,我得回去看着才行,你俩慢慢聊。」话落,她行了个完美无缺的礼后才离开。
「皇叔,你换厨子了吗?这茶点真是一绝,甜而不腻,和这茶水搭极了。」话落,脸都还没抬起就感觉一道寒风逼近,害得他极其狼狈地往旁倒下,才避开袭向颜面的暗器。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瓷碎声响起,他转头看了眼,又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易承雍,不敢相信他竟然对自己出手,拿茶杯当暗器。
「皇叔,我到底做了什么教你这般待我?」
亭外的空济很干脆地再走离几步,省得遭池鱼之殃。
他搞不懂,肃王爷明明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在王爷面前就变得如此愚蠢?都听见王爷跟雷姑娘说的话,还不明白自己说错话惹得雷姑娘气恼了,等等被王爷打死,他都不意外。
「再不滚,本王就让你往后只能滚着走路!」
易玦顾不得追问,二话不说地跳起来往后退,只因他是真的察觉到皇叔的杀气,可问题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整天,雷持音没什么不对劲,一样做菜让易承雍品尝,甚至还替他煮茶,只是就是瞧也不瞧他一眼。
到了晚上,看到床上那条「楚河汉界」,易承雍深刻明白易玦那该死的混蛋,应该跟空浓一样毒哑,省得一再坏他好事。
「喏,横竖这床也挺宽的,摆上一条被褥也不碍事。」雷持音躺在靠内墙的那边。
「持音,我说过,我只是报恩,我甚至连她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尤其她现在父母双亡,唯一的兄长也殁了,照顾她是我的责任。」他就是太没将人搁在心上,才会忘了他已经有未婚妻这件事,并非刻意隐瞒。
「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对她没有任何情感,就连兄妹之情都没有,她对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他的手越过了楚河汉界,却立刻被她毫不客气地拍掉。
雷持音冷凝着脸一道:「睿亲王,你说的是你的心睛,可她的心清呢?」
照肃王的说法,他俩的婚事订得极早,那位姑娘想必是从小就听家人说她及笄后就会嫁进睿亲王府,他长得这般丰神俊秀,那位姑娘对他会不动春心?
小雅和徐鼎定下娃娃亲后就死心眼地认定徐鼎,因此她完全可以想象那位姑娘待嫁的心情,可如今就算她出嫁也会遭他冷落……而她,她雷持音竟然成了教人宠妾灭妻的妾,要她情何以堪?
她宁可不嫁,也不愿为妾!
「她的心情关我什么事?」
「那么,你的心情又关我什么事?」
「持音……」易承雍心底剌痛着。
「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既自私又卑鄙,只要我还想活下去,我就会一直赖着你,但也只是把你当护身符。」雷持音皮笑肉不笑地道。
她从没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必须依靠他才能活下去,如果鬼差不再找她麻烦,她会二话不说地跟他一刀两段。
易承雍见她背过身去,心里怒火闷烧,不禁想今天不该放过易玦!
打从易承雍有未婚妻的事被掀开,两人的相处只能以相敬如冰来形容,雷持音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但面对易承雍时总少了真诚,像是戴上了面具,教他恼火却又不能如何。
一直到启程回京的这一天,两人还是如此,虽同乘马车,一路上却没能聊上几句。事实上,只要易承雍开口,雷持音必定会响应,但往往三两个字就将他打发掉,让跟伺在马车外的空济愈听愈是心急。
他家主子原本就是个不擅言词的,对上雷姑娘这种牙尖嘴利的,哪里是对手?
到最后,马车里静到教空济冷汗直流,只盼雷持音能让他家主子好过一些。
车队好不容易在天色变暗之前赶到了邻近的城镇,住进了一家客栈,下马车前,易承雍亲手给雷持音戴上帷帽,她没有抗拒,由着他。
然而,就在她下马车时,后头也停下了一辆马车,她回头看去,刚好瞧见下车的雷持言。
「……大哥?」她呐呐地道。
身旁的易承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是个身形颇高大的男人,面貌温润如玉,和她有几分相似,只是眸色较冷,整个人比较沉郁。
「想与他见面?」他问得极轻,带着几分讨好。
雷持音不答,静静地看着雷持言目不斜视地从面前走过,喃喃地说:「……大哥过得不好,脸色好差,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如果想见他,我可以将他请进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