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嫡女贵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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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替你写一帖新字吧,这次切莫再弄污了,除非你的小屁股真想讨打。」

  甄妍命春草备好纸笔,裁成宋英杰所用字帖的大小,执起狼毫小楷,正襟危坐地开始临摹起〈乐毅论〉。她运笔一气呵成,书圣的气魄与严谨似乎也在这短短的篇幅之中展露无遗。

  「甄姨娘,我怎么看你写得比夫子还好啊!」宋英杰赞叹着,不知是否因为人美,他看甄妍写字也美,比起那留着一把山羊胡的夫子,光是姿态就胜过十万八千里。

  甄妍微微一哂,娓娓说起乐毅的故事,那清脆如雨落窗棂的声音,一下就吸引住宋英杰的注意,连春草都听得入迷。

  「乐毅是旧时燕国的大将军,他好兵法,武功高强,领兵有道,在政事上也很有自己的见解,就像你爷爷在咱们王朝的地位一般受人敬重。他最大的成就就是成功地合纵了秦、韩、赵、魏及燕五国,出兵伐齐,大败齐军于济西。他之后留居齐地,接连攻下齐国七十余城,却偏偏没有拿下莒及即墨两城,之后反被人施了反间计,丢官流亡,这件事成了他人生的污点,后世人大加议论。而这篇乐毅论就是在替他平反,说他不攻下莒及即墨两城,是为了大局着想,可不是战略错误。」

  「怎么说呢?」宋英杰瞪大了眼问。

  连一边的春草都点点头,极想知道这个原因。

  甄妍续道:「因为乐毅想做的,不是兼并齐鲁,而是想推行仁道啊!他对城池围而不攻,没有动武,便是想将这样的仁慈之心传递给百姓,同时影响其他诸侯一同推行仁道,这么做的目的,是对于一统天下的高瞻远瞩。」

  「这么说起来,乐毅倒是个大丈夫了?」宋英杰若有所思地说道。

  甄妍却是没有附和,手也没有停下。「乐毅此人在后世也是褒贬不一的,他的理想或许高远,但他的行事也不是没有可议之处。所以宝儿,以你的出身,以后很可能位居高位,千万要记着每件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不能随波逐流,要有自己的见解,做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好了!」

  话声至此,她的〈乐毅论〉也告了一个段落,恰恰写到夫子停下的那一句。若有人能拿来书圣的真迹比对,一定会发现无论是笔迹或神韵,都极为相似,一个摹本能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哇!我就说来找甄姨娘准没错!不仅故事说得好,连书法都难不倒啊!」宋英杰顶着可爱的笑脸,赞叹地看着上头的字,怎么看都觉得比夫子的好。

  甄妍还没说话,春草却是得意地一笑。「那可不!我们姨娘会得可多了,琴棋书画都难不倒她,还饱读群书,见识不凡,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呼叫声,却是宋英杰的奶娘在找人了。

  之前多次让奶娘在这里逮到他,所以这回午睡人不见,奶娘第一个就是往甄妍这里找。

  宋英杰还想抬杠,但听到奶娘的声音,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栽倒,幸好甄妍眼明手快地扶住了。

  「甄姨娘,我要走了,下回再来找你听故事!」语毕,他伸手往桌上一抽,就要把字帖收起来,但一看上面墨迹未乾,甄妍的字他也舍不得乱揉,索性一手抓着纸的一角,就这么晾着,匆匆忙忙地准备爬窗逃跑。

  「宝儿,要做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啊!」甄妍突然不疾不徐地道。

  宋英杰一脚都快跨上窗了,猛地停下,小脸上出现了犹豫,最后居然像个壮士般,带着悲壮的神情,转头向着大门,抬头挺胸地朝着奶娘的方向去了。

  春草见状,这回真的笑了出来。「姨娘,还是你对这宝贝少爷有办法啊!」

  入夏之后,气候就热得快了,记得春天的衣服才收起来没几日,这天儿就热得令人直冒汗,就连外头的蛙叫蝉鸣听起来都那么令人烦躁。

  偏偏勇国公夫人徐氏心宽体胖,最是苦夏,已经命两个婢子在后头不断搧风了,面上流下的汗水却几乎糊了她的妆,那黏糊糊的感觉并不好受,令徐氏更加不耐烦。

  她知道自己不是被那些炎热或虫鸣给扰了心情,而是眼前负责教导宋英杰的李夫子叨叨絮絮个不停,让她越听越闷。屋子里风吹不进,若非接待李夫子这等人物非在正厅不成体统,她都想问问能不能将整个阵容搬到院子的那棵重阳木下,至少还凉快些。

  「……一旬的正课,令孙就逃课了三次,若是国公夫人认为老夫教得不好,那么老夫可以自请离去,绝不与国公夫人为难。」李夫子余怒未消地道。

  突然间话就说到这个分上,脾气大的徐氏差点没拍桌,想把宋英杰那兔崽子抓来揍一顿,但多年来位居国公夫人的高位,也让她培养出了几许气度。

  「夫子何出此言?我们从没嫌弃你教得不好啊!」徐氏连忙安抚着。

  讵料李夫子却是摇了摇头,这回表情却成了沮丧。「以令孙在老夫这里的学习情况,按理说应是什么都没学到,顶多会几个大字罢了,可是令老夫惊讶的是,令孙习经却是熟读强记,已远超过老夫所教授的,甚至问他问题还能举一反三,要知道他才七岁啊!」

  李夫子露出了个不知道是惭愧还是不满的神情。「令孙固然天姿聪颖,但据老夫观察,他却不是会主动读书的类型,只怕是府里替他请来了新的夫子,才让他学有所获。既然如此,老夫也当知情识趣,卸下这夫子的职位。」

  徐氏知道这是李夫子埋怨府里嫌他教不好了,不过她却是越听越迷糊。「李先生,别的我不敢说,但府里是当真没有替宝儿另聘夫子,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李夫子坚决地道:「老夫绝无可能搞错。夫人请看——」他由袖里取出了一张纸,在徐氏面前摊了开来。「前几日,老夫写了一帖书圣的〈乐毅论〉让令孙回去临摹,之后他交上来的摹本却是比老夫想像得好了太多,却叫老夫内心生疑……」

  「这有什么不好的?」徐氏纳闷,心里头也腹诽着这老头说话自相矛盾,不乾不脆,好或不好都让他说完了,偏偏还说不清楚。

  李夫子自然不知徐氏所想,他只顾自己汗颜,说话也显得拖沓。「如果令孙是依着老夫的字帖,是决计写不出那么好的字,老夫由令孙手上取回字帖,却发现……这根本不是老夫的手笔!」

  「什么?」一番话,说得徐氏也懵了。

  「这字帖上的字,一样是仿书圣字体,但写得却比老夫好得太多,笔力刚健,神韵十足,老夫自叹不如。」李夫子叹了口气。「若是令孙另有明师,老夫也无颜尸位素餐,今日便挂冠而去。」

  「等等等一下,夫子你也别开口闭口就要走,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徐氏已自认属于没有耐心那类人,这李夫子倒是比她还性急,而且还是急着把一顶无能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她真有点迟疑是否还要让这迂腐的夫子继续教自个的爱孙,怕不被教坏了脑袋。

  徐氏望向了宋英杰的奶娘。「宝儿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他真的像夫子说的那样……呃,去和别人学习了?」

  奶娘也是一头雾水。「没有啊!孙少爷和以往一般作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倒是他最近时常趁着午憩时间,偷偷溜到三爷那新纳姨娘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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