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让父亲、母亲、大哥担心,我回来了。」姜岱阳抱拳一礼。
「好,总算是回来了。」方辰堂点头道。
孙嘉欣有些激动,总是养了多年,这幼鸟离巢,一去三年,说不想念是假的,但她看丈夫一眼,摇头了。
方辰堂这个当爹的一板一眼,毕竟要管那么多人,理那么多事务,时日一久,浑身上下都有股威严劲儿,此时脸上是习惯性的不露太多波动。
姜岱阳的目光对上方泓逸跟叶瑜,两人前世成了夫妻,可这一世,除了他早一步让大哥的画作名满天下外,两人之间似乎没什么变化。
他知道叶瑜萌生几回辞意,最后都被养母劝留,这一世他们能否走在一起?
「这三年多谢叶大夫对大哥的照顾。」他又向叶瑜一礼。
这举止来得猝不及防,叶瑜来不及避开,只得回以一礼,「二少爷客气,本是叶瑜本分。」
方泓逸朝她温润一笑,「我这弟弟说的是实话。」
方家人都在,叶瑜不想跟他争论,索性沉默。
方泓逸也不介意,目光回到姜岱阳身上,「二弟好久没喝妹妹泡的茶了吧。」他知道姜岱阳对吕芝莹的心思,这三年他差人送回来的东西,也很大方的让家人看到他对她的独宠。
姜岱阳莞尔一笑,看着一直静静听他们说话的吕芝莹,「麻烦了。」
「二哥跟我见外呢,泡壶茶怎么会麻烦?」她在自家人面前还是俏皮的。
奴仆随即动起来,烧水、备上茶具及茶叶等等。
吕芝莹坐在茶几前,不一会儿,花厅里就茶香四溢。
这亲密又轻松的氛围让出外三年的姜岱阳差点控制不了心里的激动,此景是身在外地的他一直惦记想念的。
他垂下眼,端起花梨木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调整翻涌的心绪后,侃侃而谈这些年的打拼,以及午夜梦回时,总想着回来看他们,但又想要做出更多的成绩,时日一久便练就一身本领,看人、看帐及管人都很上手。
如今几个地方如彦城、真定、甘州、南昌都有寻宝坊、晨光车行及船行、晨光镖局,营利极好,赚来的钱除了大半存入钱庄外,就是购置店铺及田庄,店铺有的是转做些小牛意,有的租人,至于田庄,就完全租给当地农人,进益也算丰厚。
他手下有多名管事,帐册大约三个月至半年交一回帐,凭借这些年的经商经验,分工分酬,适时给予职权,加上他找来的都是能人,将他的产业打理得有声有色,日进斗金,而一切能成功,井然有序,他都将这些经营得宜的功劳归功于养父的倾囊相授。
前世姜侑牺牲他一人,将他的财产,尤其是寻宝坊的巨额利润拿去做人情交际。为了搭上海贸这艘船,愿意合作的可不乏皇族贵人,姜家那些废物因而各有成就,庆安伯府更是蒸蒸日上,重新回到权贵圈中。
这一世,他积极培养人手,文武俱有,也掌握各地资讯,绝不让自己再落入前世那四面楚歌又悲惨的地步。
方辰堂严肃惯了,但养子有此成就,他真心高兴,眉眼间柔和许多,「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的成就比父亲好,不必客气,你真的很好。」
两世以来第一次得到养父正面肯定,姜岱阳喉间酸涩,暗暗吸气。
「真的,弟弟很好,大哥虽在内宅,但小厮说了,弟弟的种种事迹在穆城内外都传开了。」方泓逸也引以为豪。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大哥。」姜岱阳回头看向梁汉。
梁汉立马点头,很快退出去,众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见他很快的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只雕刻精美的木盒。
姜岱阳接过手,递给方泓逸,「大哥,这是上一幅画〈雪山湖捞月〉的酬劳。」
除了离家前向方泓逸要走的六幅画,这三年间,他又派人专程回穆城取了八幅画。
方泓逸也不知姜岱阳怎么卖的,竟能卖到一幅三千两,还给他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千月公子,对外宣称千月公子一年只卖三幅画,一幅画最低三千白银起跳。物以稀为贵,外界知这昼一幅难求,便相互竞价,千月公子的美名就这么被炒作起来,如今他盛名在外,全拜这个弟弟之赐。
「谢谢。」方泓逸说。
「咱们兄弟,说谢谢可生分,也见外了。」
方泓逸微微一笑,这个弟弟越大越懂事,处事也越周全,家里的每个人,他可是都照顾到了。
方辰堂夫妻见兄弟和乐,相视而笑,再齐齐看向姜岱阳,眸光中多了丝感激。
独子在画作上得到成就感,连带的整个精气神也好上许多,连叶瑜都说这是好心情影响身体的证明,近一年他不再动不动就卧床,更多的时间在画桌上,每日的药汤也多是调养身体的补汤。
他再也不是一无所用,他有能力挣钱,日后能靠自己养家活口,不得不说,这让他身在宅院也有底气。
众人聊了好一会儿,孙嘉欣便催着姜岱阳回院休息,「风尘仆仆回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晚一点用餐时再聊。」
姜岱阳从善如流的点头,虽然很想跟家人多相处,甚至与吕芝莹独处,不过来日方长。
一行人往门口走,方泓逸却喊住叶瑜,见家人都回头看他,他微微一笑,「我还有些话想跟叶大夫说。」
叶瑜本想拒绝,但看着方家人,她无奈点头,朝他走去。
方泓逸示意路奇退出去后,拿着精致的雕花木盒,走到她面前放到她手上,「你收起来。」
「为什么?」她皱眉。
「我的就是你的。」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她绷着一张脸,「请大少爷慎言。」
尽管她神情冷淡,也没伸手拿,方泓逸仍温和一笑,「你印制医书也要钱。」
「那是我的事,拿大少爷的钱算什么?」她语气更冷了。
「这是我赚的养家钱,给你不是天经地义?」
他俊秀脸庞有着淡淡的血色,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耳尖微红,显见心里可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
叶瑜低头看着盒子里那一叠银票,听着那撩人的话,竟不敢抬头对视。
方泓逸看似若无其事,却是借由喝茶来缓和狂跳的心。
叶腾文留给叶瑜的就只有那家医馆,目前主要是王启原在坐堂,她虽然一个月也会去几次,但她生性冷,表情少,诉医理、开药方都神情淡漠,说话极简,与叶腾文视病如亲的行医风格大不同,因而一些老病患后来都转向王启原看诊。
这也是魏氏不待见她的原因之一,多少次直言,「你赚的钱根本不够塞牙缝,还端着架子,好像我们靠着你在过日子呢。」
叶瑜收留几个在识草药上有天赋的孩子,打算从头教授医术,可那些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习字学医都要用钱,叶腾文留下的银两有限,便都让她拿来用了。
「劳心费神赚钱,结果一个子儿也没拿回来,全送给那些孩子,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姑娘。」魏氏对此总是冷嘲热讽。
王启原几回制止喝斥,但总改变不了她的刻薄嘴脸。
近日医馆病患又少了些,叶瑜的手头的确紧了些。
她看着方泓逸,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好,这些算我跟你借的。」
方泓逸好丹青,临窗就摆了张书桌,笔墨纸砚皆有,她立马移身到书桌前坐下,写了借条。
「好。」只要她肯拿,至于何时还,方泓逸不在意,他嘴唇轻扬,这两年身体好了许多,他不再是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废人,他能做她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