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躯所形成的阴影笼罩了她,灼热的喘息吹拂着她的后颈。“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相识的小孩赔上性命?”柯焰愤怒的质问,从后面陡然紧抱住她,力气之大简直要弄疼她了。
他必须如此的用力,才能证实她仍旧安好的在他怀中,先前的危机太过深刻,让他在此刻仍是心有余悸,失去她的恐惧紧揪着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呼吸。
浣纱因为他的紧抱而喘息,他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压迫着她背部的疼痛,让她发出低低的呻吟。
柯焰慌忙转过她的身子,黝黑的掌在她身上游走着,每触碰到一处伤口,他的眉头就紧皱着,黑眸变得黯淡。
“你受伤了吗?很重吗?我闻到血的气味,伤口深不深?你疼吗?”他焦急的询问着。
“我没事的。”浣纱虚弱的看着他,因为他的怒气而不敢实话实说。她的手覆盖在他的掌上,用他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她太疼也太累,先前累积的恐惧在此刻迸发,她无法克制全身的颤抖。
“你在说谎。”他粗鲁的说道,仍旧探索着她的全身,在握住她双手时,听见她疼痛的抽气声。“你的手早因为受伤而流血,两你竟还想要解开绳索?”他不可思议的问道,无法相信她竟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记忆中的浣纱,因为受尽骄宠,变得任性而无法体谅旁人。她绝不会纡尊降贵,更不会为了一个小男孩而奋不顾身。她应该是注重亮丽的容貌,只愿意偶尔略施小惠,不可能为了拯救他人而弄得一身破烂,满是鲜血与伤痕。
他无法理解,更无法确定,此刻紧靠在他怀里,就是他那个任性骄纵的妻子。她的言语,以及她的温柔,还有她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过去那个凤浣纱所会做的。如今的她勇敢而坚决,甚至为了一个孩子,可以甘冒生命危险的上前营救。
“如果我不试着解开绳索,他会掉下悬崖的。”浣纱靠在他的胸膛上,不顾双手的疼痛,紧紧的回拥着他,她要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才能确定自己仍是活着的。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哭泣的小男孩,轻咬着下唇。她将小男孩看成另一个孩子,母性的本能让她无法坐视不管,在她能够思考前,她已经往前扑去,忍着剧烈的疼痛想救下他。
“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一个孩子不值得你赌上性命的。”柯焰吼叫着,激烈摇晃着她纤细的肩膀,想要摇醒她的理智。更想要惩罚她,竟如此的惊吓他,让他承受最可怕的恐惧。
“我只是不希望他的母亲伤心。”浣纱避重就轻的回答,剧烈的疼痛席卷她的全身,被拖行许久的疲累,以及如今的松懈,让她难以承受。她的眼前徒然变得黑暗,软弱的跌入他的怀里。
“浣纱!”柯焰惊慌的喊着,摇晃着她的身躯,惊骇的感觉她的身子软弱得宛如柳条。他的手不断的触摸到鲜血,而她的肌肤十分冰凉,像是最细致的瓷器,他焦虑的颤抖着。
众人在他们身旁围了一圈,不晓得该怎么办。有人叫了救护车,在等待的时候想要上前去为昏厥的浣纱进行急救,但是柯焰始终紧抱着她,根本不愿意松手。
“楚依人,你在哪里?”他大声喊叫着,在闻见楚依人身上的特殊香气逐渐接近时,悬宕的心才略略安稳些。“她要不要紧?伤得重不重?你能救治她吗?”他焦虑的询问着,怎么也不愿意放开怀里的浣纱。
楚依人目睹了整件事情,气喘吁吁的追上前来,强迫自己冷静些,知道浣纱需要她的救助。
“你应该信任我的能力,再重的伤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她简单的说道,在听见柯焰尖锐的抽气声时,诧异的抬起头来,瞧见他苍白的脸色。
“她真的伤得很重?”他的声音紧绷着,全身宛如坠入冷泉深处般冰冷。
“不,别担心,这些只是擦伤,只会让她疼上几天。比较严重的是她的双手,以及背部的撞伤。先带她回石屋里,我必须好好的检查她,希望刚刚的撞击不至于留下内伤。”楚依人打开随身的腰包,取出金缕梅的蒸馏液,简单的替浣纱止血,再拿出棉布,滴上熏衣草的精油,放置在她背后的撞伤上。她简单的检查过一遍,知道浣纱的伤并不碍事。
“她真的不要紧?你那些花花草草真的能够救她吗?我闻到血的气味,也摸到她身上的伤口,她要不要紧?能不能恢复?”柯焰焦急的询问,小心翼翼的抱起怀里昏迷不醒的浣纱。
楚依人叹了一口气,收起随身的腰包。“你要是不信任我,我可以要喜娜再去找一个外科医师来,详细的为她检查。”她知道如今跟柯焰说什么都没用,他已经为浣纱的安危担忧得失去理智,根本忘记他那一身的重伤,就是靠她的花花草草救回来的。
柯焰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没有理会男孩的母亲在一旁不停道谢。他抱着浣纱,笔直的朝石屋走去,满心担忧着她的安危,只想着要快些让她接受治疗。他的心如此疼痛着,她身上的伤,等于是划在他的心上,让他战栗着。
曾以为这一生不会再在乎什么,但是当她再度出现,他的平静就如春水上的薄冰,禁不起任何轻触,徒然的崩解流散。他的心始终惦念着她,他迷恋于过去那个任性却美丽的她,而如今她的勇敢与坚决,则深深的撼动了他的心。他是否在六年后,受她爱得更深了?
“浣纱。”他轻唤着她的名,将她放在胸前,那个最靠近心脏的位子。
楚依人目送着远去的柯焰,一边叮嘱着居民们传唤医生前来。她拿出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视线回到步道上血迹斑斑的绳索,遂渐上移到那把截断绳索的匕首。
当那把锐利而华丽的匕首映入眼中时,她因为震惊而僵硬,有半晌的时间只能瞪视着那把匕首,身躯宛如死寂的雕像,无法移动分毫。
极为缓慢的,她伸出手轻触匕首,颤抖的触碰刀柄上细致的花纹,摸索到某一个图案时,恐惧的神情徒然松懈,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期待。她焦急的举目四望,知道匕首的主人就在附近。
她认得这把匕首,更认得匕首的主人,知道是他在一旁出手,简单的用一把匕首,就拯救了两条人命。她知道他的为人,在某些时候,那双黑眸虽然冷酷而绝情,但绝不会让她伤心,他会因为她在乎,而去拯救旁人。
心在激烈跳动着,她的指尖深深地陷入柔软的掌心,几乎要开口呼唤他的名字,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
但是巨大的恐惧在同时笼罩了楚依人,她硬是压抑住呼唤的冲动,用手抵住唇,不让自己失声唤出他的名字。她是那么的想见他,却又不能见他,知道随着他而来的,会是可怕的邪恶,而为了她,他将承受最巨大的威胁。
她无法看着他落入险境,别无选择的,她只能慌乱的逃离,逃过一处又一处。偏偏那邪恶的力量不肯松手,执意要将她捆绑回去,她无法在一处停留太久,更无法走到他的身边。
她可以操控着别人的生死,却可悲的无法跟所爱的人相守。有时候真的怀疑,上苍给予她这些能力,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