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身经百战的星星还在乎闺誉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吗?都已经不知道在黄河滚过多少次了。依照大伯那娇宠的态度,星星就算当一辈子老姑婆他也不会说什么,但该提点的她还是要说。
男子那看似不经意从她胸部划过的一眼没逃过晓星星的眼,原来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登徒子,真可惜了一张那么好的皮相。
少女带着微微的嘲弄。「我煮的粥能入公子的眼,是这锅肉粥的荣幸,不知这位公子要拿什么来换?」
以钱易物是交易,就没有姜氏担心的那些问题了。
男子冷漠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不过一碗粥,怎么就演变成他需要花钱买的地步?
「姑娘觉得呢?」
「我也不多收,公子给一千两银子就好。」
侍卫瞠大了本来就圆滚滚的眼睛,一碗不起眼的粥要价一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比较快?
主子出门哪里需要带钱,更无须报上名号,那气派站出去,任谁都能猜出个一二来。主子子随身不带银钱,他这侍卫虽然带了钱,可荷包里最多不超过百两,一千两还真掏 不出来。
晓修罗和姜氏都觉得晓星星是狮子大开口。
「公子要是觉得不值,茶棚也提供简便吃食的,而且价钱便宜。」晓星星没什么优点,几样的优点中,不强迫人是其中一样。
侍卫想替自家主子说两句话,主子可不是普通人,一千两不论值不值,也就是一张银票的事,可他还未帮腔,就见少女身边的丫头撇嘴说道——
「这位公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身上不会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侍卫生出一股想把那丫头的脑袋拎下来当球踢的冲动。
第三章 一碗粥交换承诺(2)
晓星星眄了美貌一瞥。「怎么这么说话。」随后对男子淡淡一笑。「人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公子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一碗粥嘛,谈到钱未免太过俗气了。」
元璧迎视晓星星那看起来没什么诚意的笑容。「姑娘说的是,钱财于你我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以银钱来交易这碗粥是唐突了姑娘的手艺,要不这样吧,以后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可以帮姑娘一件事,姑娘以为如何?」
难道他知道她的身分?要不然怎会说她不缺钱?
「一碗粥能换公子帮我办一件事,倒是我占了便宜,那我就先谢过公子了,哪天等有需要的时候还要劳烦公子了。」
真没想到身边还带着侍卫随行的男人只是个空壳子,缺钱缺得厉害啊!
「黄泉,盛粥。」元璧吩咐。
「来了。」侍卫喊。
一碗平平无奇、散发出米肉香的粥很快放在元璧的面前。
两边飞快掠过的青山绿树没有多少变化,两匹骏马在飞驰了半天后,逐渐放慢了速度。
元璧放任马蹄停下来,随着它低头啃食路边的青草。
黄泉一勒疆绳策马靠了过来,实在忍不住一路上满腹的疑问,「主子,那粥那么难以入口吗?」
价值一千两的粥,没想主子就尝了一口……好吧,就算没花到钱,却得替那位姑娘办事,这一口粥代价也太高了。
提到那碗粥,元璧面无表情的看了黄泉一眼,觉得那口粥在胃里到现在还没消化,膈应得很。
他是刻意要去喝那粥的,因为他闻到了那粥里有他熟悉又怀念的气味,还有那个叫星星的姑娘,他以为能煮出那碗粥的必定是那个人。
但,并不是。
那粥,米粥浓香,滋味鲜美,只可惜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味道,总觉得少了什么。而人,也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他看过,她那胸腔里没有他的心,他毫无感应。
失望吗?这样的情绪历经过无数次了,为什么还是只要觉得有那么一丝可能就凑上去,然后承受无数个失望?
他的心到底还能承载多少希望和失望的轮回?
人海茫茫,他曾以为无论过了多少岁月,他都能把她找出来,日夜晨昏,他想陪那小小的姑娘永永远远,像以前那样岁岁年年,永不相弃。
但是命运总好像和他开玩笑似的,花开过几遍,轮回又几遍,他总是碰不到她,他总是寻着属于她的那丝香气、那份味道,寻寻觅觅,生死茫茫的岁月里得到的却是无止境的失望。
时光从来残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踽踽独行的日子,支撑他前行的是那些念念不忘的岁月里的美好回忆。
天下这么大,他的心那么空,他的小棉花到底在哪里?
也罢,虽然努力也找不到答案,那就跟随自己的心吧,心若坚持,没有做不到的事。一个人的日子,不管做什么都不香、不甜了,他想她了,他的小棉花。
阳光随着摇摆的绿叶晃动,微风凉,草叶香,他还有重新得到幸福的机会吗?
「属下总觉得您亏大了,负债了不说,往后还要替晓姑娘办一件事,换了别人倾家荡产想求您办事还求不到呢。」黄泉一开了话匣子,就有些止不住的趋势了。
「姓晓吗?」
「是前长平侯和他的家人。」他能当上主子的随身侍卫可不是只有三分本事,不动声色的便从那些镶师的口中问到了这些。
「被削了爵位、抄没京城全部产业的长平侯?」元璧问得很不经意,眉眼有抹看不见的倦意,好像失去方向的旅人,奔波劳碌满身沧桑之余不知何去何从了。
只是那倦意来得快去得也急,在旁人都无从发现的时候便从他的眉睫消失殆尽,又恢复他冷情冷性、万年不变冰霜的面容了。
「说是受了陈王兵变连累,在皇帝面前又不得宠,被削了爵之后在京城混不下去,只能回雷州老家了。」
元璧一声不吭,对无关紧要的人,他从来连一丝关心都吝啬,夹着马腹绝尘而去,把黄泉远远的抛开了。
再一次上路的晓修罗一行人离开官道,来往行人渐渐变得稀少,到后来只看得见连绵起伏的青山和春天绿意盎然的繁茂花树。
除开刚开始那几天,晓星星还会挑着窗帘观赏沿途的风景,离开京城越远,她便失了兴致,坐在马车里,伴着枯燥车轮辘辘声,闭目养神的时候多过睁眼。
她的沉默就连与她同乘马车的白露和美貌也察觉晓星星的心情不太美丽。
晓修罗半天没听到女儿马车里的声响,赶着马过来。
「星儿,怎么半天都没听到你的声音,要是累了跟爹说,咱们停车休息。」他也不愿意一直乘坐马车,乏味了便骑马溜达一圈,和锣师们闲话家常。
晓星星挑起帘子,露出小半白嫩的小脸。「爹,您来得正好,女儿有事想问一下您。」
「好,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晓修罗露出慈祥的微笑。
晓星星转过头对两个丫鬟说道:「你俩在车里也闷得够久了,下去透透气吧。」
美貌大多时候是一条直肠子,正想说她不闷、不闷,却被白露拉着下去了。
白露知道姑娘这是有事要和老爷私下说呢。
「爹,原谅女儿问得直白,咱们家如今这光景,除了回老家,那回老家以后呢,您可想妥往后的路?」晓星星问得自认含蓄,身为女儿过问家中钱财,并不是那么恰当。
但是侯府的尊荣不在,一大家子的生计何以维持?不会要靠看族人脸色过日子,或者认为有族人可以帮衬依靠?
晓修罗倒是想得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