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女儿,去把宅子退了吧。」晓修罗头痛了,他不是毫无原则的惯着女儿吗?瞧瞧,这惯出什么来了!
「爹,我不想回齐康,我长那么大,对那里一点记忆都没有,我很喜欢徐闻,有好吃的水果,有山有水,就算只是个小县城也坏不到哪去,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女儿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果然还在。晓修罗思及为人父的责任,不由得苦口婆心起来,「都说落地生根,咱们的族人都在齐康,就算这徐闻真的好,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要在这里扎根不容易。」
在晓修罗的观念里家族便是故土,自己如今落魄了,不带着家人投奔老家,能去哪里?回了老家好歹吃穿不愁,族人还能少了他们一碗饭吃吗?
晓星星知道她爹不会这么好说服,拿出平日磨缠父亲的功夫。「爹,离开京城之前,我问过刘大管家和帐房,他们说咱们家京城那些铺子和郊区的庄子不算,三代以来陆续在雷州和湛江都置了不少铺子和土地,单单湛江这里就有十间铺子,上好的水田不多,一顷地有余,铺子和田地多是便宜租给了远亲族人,至于齐康就更多了,二十六间的铺子店面,数不尽的良田庄子,其实我觉得我们回齐康也好,在徐闻住下也行,咱们把这两处进项越来越少的铺子收回来,经营得善的,咱们就收他一点利钱,也够一家人的吃喝嚼用了。」
晓修罗半生身居高位,要银子有银子,平日是不必锚铢必较管这些营生的,就算已经到了得带着一大家子远离京城,他也没想过要去把剩余的家财理一理。
他那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底气在于他知道回了老家,族人不会不管他,毕竟晓家一房的根基都在那块土地上,族人几代都受惠于他们这一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晓修罗起先并没有多专心听女儿分析,但是越听面色越凝然了,女儿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府里这些收益,还生了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在这小县城买宅子,她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做的决定吧?
对于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好啦,这句话用在这不是那么的恰当,不过,他还是得泼女儿冷水,因为现实面是——
「咱们家没一个懂做生意的。」
晓星星眼睛一转,她爹这是有软化的迹象吗?她再接再厉,铁杵磨成绣花针不是难事。
「爹,万事起头难,但是女儿相信事在人为,我们真把铺子收回来,这么大个县城,难道还找不到一个能管帐的人,再不济,咱们家不是还有五叔吗?」
被姜氏携扶着刚回到客房的晓修齐忽然打了个大喷嚏,吓得姜氏眼皮子直跳。
「可是要紧?」
「没事。」晓修齐道。这到底是谁惦记上他了?
第七章 城王千岁找上门(1)
被女儿磨蹭半天,拿女儿没辙的晓修罗第二日领着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甜水巷的宅子。
客栈服务再周到,毕竟不是自己的窝,对众人来说能早一日搬进宅子里,求之不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全家人一起看宅子去了。
宅子买都买了,看也看了,要拿小县城的眼光来看这宅院也算可以的了,于是不罗唆,这天下午晓家人就从客栈撤了出来,搬进还没怎么整理的宅子了。
由于马车进不了巷子,于是晓星星让锣师们和车夫帮着把几车的家当卸下来,用人力搬进宅子。
这动静自然不小,不少院子都有人探出头来看个究竟,有的干脆指指点点,只是震慑于他们不同于县城的穿着,不知底细,也就无关痛痒的说了两句闲话。
「看起来像是外地人。」
「瞧着虽然都是什物,那上头的纹路可讲究了,我看着不像咱们还是省城那边的物件。」
「也是,你看那些个夫人的穿着,那手工……啧啧,也就手头宽松,要不哪能说买宅子就买下的。」
结清了该给鑛师的银钱,另外包田仲照着晓星星吩咐又多了每人十两的辛苦费。「这一路辛劳各位了。」
对晓星星来说,这些礁师就接他们这趟鎌,之后一路回京城,一切的花销就得吃自己的了,再说,这一趟护送他们全家人过来,夜里该轮哨的、该搬重物的、该打猎的,他们没少做,多给些辛苦费也是应当的。
鑛头没想到不必把人送到雷州不说,除了说好该给的银子,居然还有辛苦费,替众镶师们谢了他,这才走了。
「咳,这宅子多少银子买的,爹补贴你一些吧。」晓修罗看家中女眷兴高采烈的置放物件,把女儿叫到了一边。要是被人知道这宅子是由女儿掏钱出来买下的,能听吗?他大老爷的脸面要放哪去。
「好啊。」晓星星干脆得很,把契纸拿出来,两百五十两纹银,上头盖了官府的大印。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晓修罗掏出了两百五十两的银票给了连推辞都不推辞一下的晓星星。
晓星星随手把银票给了美貌,「你收着去,咱们也回院子去把箱笼、包袱理一理。」
新宅子的杂事可不归她,家里不还有三个姨娘,派活儿这事墨氏是轻车熟路了,她自己只要把自己住的小院管好就是了。
眼下,家里没几个下人,这一路风尘仆仆,几个姨娘就算还有那么点娇气也都在路途上磨光了。
没有下人侍候,换下来的脏衣服谁洗?错过宿头没找到打尖的旅店,大锅饭谁煮?饭碗锅盘筷子谁洗?袜子鞋子破了谁补?难道都靠她一人?还真是爱说笑了!
如今只是整顿自己选好要住的院子,该除草的除草,该扫尘的扫尘,整理箱笼的整理箱笼,起码比奔波的时候要轻省多了,所以哪来她什么事?
晓府里没有嫡子,本该与晓修罗住在前院的晓银河却在丁氏的坚持下住进了她的小跨院,所以东厢便由晓星星住了。
从绣楼的回廊眺望出去,便能看到老梧桐树绿波成荫的优雅姿态,内室的另一个大窗没有任何遮蔽物,所以得做窗帘,想看海的时候,掀开珠帘就有蔚蓝海岸可以眺望,至于空荡荡的小院子,有闲情时再种上点花草就好了。
晓星星对这间卧房很是满意。
见白露提水擦拭不多的家具,美貌捣着鼻把梁上的灰尘扫下来,两人直喊太简陋了,怎么住人呢?
她莞尔,把头发挽起,系上头巾,揭起袖子,挥了抹布,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原主身边自小就一个白露侍候,虽然后来多了美貌和另外两个丫鬟,凑成四大丫鬟,可她也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娇弱,递茶布菜都要人,她凡事喜欢亲力亲为,因此见她抹起窗桥,两个丫鬟什么都没说,只是更加卖力做事了。
新宅的杂事从入暮忙到第二天,住进新家的头一晚,叫了附近的饭食回来,众人吃完洗漱后倒头就睡了。
翌日,外院、内院,府里上上下下没一个是闲着的,就连晓修齐也由姜氏推着轮椅到处去巡看,纪录下来家里得添置些什么,破败的屋瓦、墙角该请什么工人来修缮。姨娘们都换上适合干活的窄袖短襦,把被套拆下来洗刷、晾晒,许久没有过人烟的厨房要通火囱,要清灶膛,家里别说一滴水没有,更别提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样都得去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