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修罗想着坐马车只要按部就班的赶路,应该对晓修齐的身体没有大碍,于是车队在芙蓉城休整小半旬后又启程了。
临行前晓星星又去回春堂请老大夫配制了一瓶养元丸带走。
徐闻县是个离京城八百里的县城,它还是个沿海城市,与雷州接壤,也就是说他们距离齐康也就百里不到的路程。
这时,二月已经过去,三月的县城外满目苍翠,除了水田里绿油油的秧苗,最令人垂涎的是一片菠萝海,眼下正值菠萝的成熟季节,那一个个金黄色的菠萝布满青绿色的大地,正探头探脑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车窗外,一会儿是甘蔗海,一会是芒果海,颜色也绿得各有不同,有的黛青,有的翠碧,有的还带着一点点蓝紫,晓家的马车就像绿色里突兀的颜色,出没在绿色的海洋里。
「大姑娘,您快尝尝,可甜了这菠萝。」白露端上一盘蜜汁一样颜色的切块菠萝,马车的空间里立即飘荡着清香。
一望无际的菠萝田,哪能不买来解解谗,带在路上想吃的时候就能切一个来吃,又不怕坏,所以晓星星吩咐了美貌去向果农买了几窭的菠萝。
「可给老爷和大家都送过去了?」晓星星用叉子叉了一块往嘴里放,嗯,带着菠萝特有气味的果香沿着喉咙进入腹中,虽然没有冰镇过,仍让人想一口接着一口。
「都送了。」白露道。
「你们也下去尝尝,松快松快,不用在这里侍候了。」
进了县城,斑驳的城墙,古朴的门楼,「徐闻县」三个字就这么闯进了一行人的视线。
两侧街道热闹了起来,来往行人衣衫整齐,街道也是干净清爽,什么铺子都有,小摊贩们都面上带着笑,想来日子过得不错。
也是,因为旅途无聊,晓星星每到一处都会让美貌去买各地的县志来看,所以她对徐闻县的地理位置也有些粗略的了解,除了知道此处是燕荡朝最南方的县城,还知道这里有个海港,许多船舶会在这里停靠,补充淡水和食物,是个四通八达、兵家驻防和商旅往来的要地。
「爹,我们在湛江这里休息个几日吧。」在客栈安顿好,晓星星便提出了这要求。
又靠山,又有海,能在这里住下应该不坏。
「赶一赶,咱们明天就能到雷州了,在这里歇歇脚可以,休息几日就不用了吧?」
对女儿晓修罗一贯的没什么脾气,他已经着人送信给族长,让他派族人先把祖宅整理起来,他们不日就会抵达,只是一接触到女儿水灵灵又带祈求的眼光,就好像小猫瞄啮叫撒娇的模样——
呃,耽误就耽误吧,反正山高水远,路上耽搁就耽搁了,现在的他也不是什么要人,想来不会有人介意他早归还是晚归的。
晓星星也晓得她爹急着要回齐康,那个她毫无印象的地方毕竟是晓氏一族的发源地,人想回归根本,再理所当然不过。
见惯了京城的花红柳绿,这徐闻县老实说朴素了点,但是这并不妨碍晓星星喜爱它的程度。
「爹,一直赶路好烦,我想在这里休息几天看看心情会不会好一些。」说这种话的她又是那个任性和一意孤行重叠了的大姑娘晓星星了。
客栈大堂中所有的人都用一致的眼光瞧着晓星星。
这是毛病又犯了吗?
「这样啊,心情不好是大事,要不去逛逛街,兴许就能解闷了,身上还有银子吗?去帐房支……不,爹这里有。」晓修罗说完就要去掏钱,当了半辈子的侯爷,有些习惯一下还改不过来,身边要带着钱袋这件事便是。
「银子我有。」她无奈的听着她爹的建议,眼光无意识的四处打量,看着看着,视线就落到庶弟晓银河的身上。
晓银河今年十二岁,还是总角之年,比起旁人家十二岁的孩子要显得文弱些,气质上看起来倒与晓修罗有几分相似,毕竟他爹可是当朝的美男子,丁氏容貌也不差,两两加乘,儿子又会差到哪去?
但是让晓星星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晓银河眼里那很是隐晦的羡慕。
她心中一动。
身为庶子的他因为生母是姨娘,就算他如今是晓府唯一的男丁也没有受到多少关注,毕竟有晓星星这样独一无二的长姊,不被她时不时的打压欺负就很好了,他哪还敢想着可以亲近亲爹和长姊一争长短?
「银哥儿也想和姊姊逛街去吗?」她随嘴一问。
晓银河本来黯淡的眸子闪迸出亮光,他还没说话,却叫丁氏一把搂住,把他往身边带,护犊之情意味浓厚。
「谢谢大姑娘的好意,少爷就不去给您添麻烦了。」
晓星星眉尖微蹙。「我问的又不是你。」
丁氏一噎。
晓星星看向不声不响,垂下眼睫,抿起嘴了的庶弟。「要去不?要去就跟上来!」
晓银河捏了捏小拳头,转向丁氏。「姨娘,我想去。」
丁氏瞧了晓修罗一眼,放开了手,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小脸漾起光亮的小跑到晓星星身边,昂起头来看着他那从来不与他亲近的嫡姊,心中滋味难辨。
晓星星带着庶弟出了客栈,身边跟着两个丫鬟。
这座天之涯、地之南的古城沐浴着徐徐的暖风,尽管三月的天空没有云也没有出太阳,也还没看到大海的蔚蓝,但是处处可见鹅黄鹅黄的芦荟花,随处种在街道、铺子或是人家的院子旁边。
晓星星穿梭在人流和街道中,平静而沉默。
彷佛,她也曾经和一个人在蒙蒙的雨季里撑着伞,手牵着手走在长街斑驳的青石道上,她怕脚下的绣鞋弄脏,遇到水洼便拉着男人的衣袖赖着不走了。
撑伞的男人微微抬起弧度优美的下颚,修长的手把伞交给了那有着狭长凤目的姑娘,把她背上了肩头,坦荡荡的,悠然自若,完全没把那些躲在铺面前避雨的行人眼光当回事,嘴角喰着笑意的背她走过整条长街,就像素来做惯了一般。
姑娘趴在他背上笑得很开心,因为她收获了无数大小媳妇羡慕忌妒,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出洞来的眼神。
「淘气。」他后面像是有眼睛。
「让她们忌妒我有一个好未婚夫。」她仍神清气爽。
是幻觉吗?晓星星摇掉脑海里那些太过甜蜜的景象。
自从在芙蓉城作过一场不算春梦的梦以后,这一路不管怎么睡再没有梦来干扰,总能一觉到天明,这会儿,那梦中的男子又突兀的跳出来,且两人的关系似乎在未成亲之前,莫非她病了?还是这阵子赶路累着了?又莫非是思春,想男人了?
猛然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想什么呢!
如此安静的晓星星不是晓银河认知里的嫡姊,可哪里不一样他一下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他鲜少和这位姊姊打交道,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改善这种情况,不过晓星星也发现自己太冷淡,忽略了小庶弟。
恍然间,瞥见一名老人叫卖糖画,一根根压着木条棒,民间故事里的人物和传奇里的神兽猛禽,栩栩如生的插在推车上的草木棒上,日光下晶莹闪烁,煞是诱人。
晓星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银哥儿要吃糖画吗?挑一个喜欢的。」
晓银河沉默了半晌,伸手挑了根龙腾虎啸。「多谢姊姊。」
「不谢,你喜欢就好。」晓星星又挑了根玉兔捣药和喜鹊登枝给了美貌和白露。对这种非常甜的东西白露没什么特别喜好,但是被人惦记总是令人欢喜的,一起和美貌 向晓星星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