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断了人家姑娘一条腿,我不过是以牙还牙替姑娘讨回个公道。若要告上官府,请便。」金云阳浅浅一笑,「曹达,你护着一个无根的公公,任由他私下纳妾,此事若传回京里,不知你是有罪还是无罪?」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曹达抿着唇,荣政纳妾并非这几日之事,来到戎城,荣政身边不单有义子寻来,还有底下人送上的女子、男童,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穷苦出身的人家,若真出事,皆能用银两打发。
曹达奉命带人护着荣政来到戎城,荣政胡天胡地,他冷眼旁观,只是尽守本分。
荣政捂着断腿,一张脸惨白,「这些个都是荣进的妾室,与我无关。」
荣政不单在戎城甚至在京城都有好几房妾室,但对外都统一口径,就算大伙心知肚明这都是供荣政玩乐,但也没人敢管。他没料到来到戎城,竟会遇上这个横空出世的二世祖 「是吗?」金云阳早知道他们义父子之间玩的把戏,耳里隐约听到前头的哀嚎声,他扬起嘴角,「那我可得向他的妻妾们赔个罪。方才在康平楼,我不小心手滑了下,剑不长眼的砍了荣进一刀。」
荣政的心头一震,顾不得自己的腿伤,惊慌的问道:「你……你对阿进做了什么?」
「荣大人别急,其实也没什么。」金云阳一脸无辜,「只是让他跟荣大人一样罢了。」
荣政的脸色更是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其实细细一想,荣进既是大人的义子,自然也得跟大人一样是个无根之人才是正理,以后不是父子却更似父子,挺好、挺好!」
金云阳嘲弄的话一字一句打得荣政面如死灰,荣进是他的义子却也是他大哥唯一的儿子,是他们荣家世上唯一的独苗,今日却被金云阳给毁了——
「金、云、阳!」荣政咬牙切齿,「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跟大人比起来,我应该还算是个依法行事之人。」金云阳自知不是个好人,但是跟荣政比起来,他真的算得上良善。荣政纵使气得巴不得杀了他,但却拿他莫可奈何,因为荣政比任何人都更担心他不管不顾的将事情闹大。
他就是个疯子,可以为达目的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荣政愤怒的大吼了一声,气血攻心的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没劲儿。」金云阳不顾一旁曹达冰冷的眸光,踢了踢荣政,「这样就晕了。」
曹达握着刀把的手一紧,但终究没有出声让人拦阻离去的金云阳。
金云阳带着人马离去,曹达双眼覆满寒冰的看着晕厥的荣政,久久才让人将荣政扶上床,请来府医救治。
金云阳离开荣府,一心只想赶回将军府,只是才上马,韩子安便出现在身边,他不由面露嫌弃。对于打扰他与陶朔语相处的人事物,他都深恶痛绝。
韩子安心塞,但还是上前低语了几句。
金云阳满心不悦,他回戎城都未能好好跟陶朔语说上几句话,偏偏还有个讨厌鬼得救。
「走吧。速战速决。」金云阳一踢马腹,往大牢而去。
韩子安立刻带人跟上,上次随着陶西辰来救人却没将人救出,实在有损颜面,所以这次说什么也得把人救到手。
至于救了人可能会给将军府带来麻烦,这点不在韩子安考量之中,金云阳更是想都没想过。
虽然大牢戒备森严,但这次金云阳一行人有备而来。
金云阳顺利的走下地牢阶梯,正好见到狱卒对陶东朗用刑,他眼也不眨趁着狱卒不备,抢过狱卒手中烙铁,反手将烧红的烙铁印到狱卒脸上。
狱卒吃痛,捂着脸大叫,金云阳用力踢了一脚,将人重重踢得撞向一旁的石墙,瘫软在地。
陶东朗被绑在木架上,满头鲜血,吃力的抬起头看他,他的耳际全是金云阳带人劫囚的兵刃交接声。
金云阳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站定,看他遍体鳞伤,一身狼狈,不由挑了下眉,丢了一句,「你与青竹此刻倒像是对苦命鸳鸯。」随即没再多言,只让一旁的韩子安去将人解下。
「你这么做是错的。」
听到陶东朗都被虐得只剩一口气还想说道理,金云阳不由嘲弄一笑,「本公子要不是不愿见小土妞难过,也懒得费心思救你。陶大,用你的眼睛仔细瞧瞧,对你动手之人可有一个是你所熟悉的?」
陶东朗早就知道对他动手的都是生面孔,但他已是阶下囚,纵使看出古怪也无力反击。
「陶大,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若还想留着命替自己洗清冤屈就乖乖跟我走。」
陶东朗被解下绳索,身子因虚弱而摇晃,但还是咬着牙挺住,「你带我离开大牢,就不怕官府办你?」
金云阳的神情彷佛听了个笑话,「我若怕,就不会做,我还巴不得他们找上门来。你还能骑马吗?」
「当然。」被吊打了许久,陶东朗几乎没了力气,但凭着一口气,他还是咬着牙点头,坚持无须人扶持,摇晃的走出地牢。
踏出地牢,抬眼望去,外头已是一片漆黑,天空竟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天气冰寒,他脚步踉跄了下,吐了一口血。
金云阳嫌弃的看着他,「算了、算了,你还是坐马车好了。不然你一口气没喘上死了,我岂不是白费力气救你。」
陶东朗没好气的瞪着他,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陶东朗被韩子安扶坐上了马车,上头竟然已经有位大夫等着照料他的伤口,他在心中咒骂了一声。
看样子金云阳早就将马车备好,问他骑马与否,不过只是想要羞辱他罢了。若非逼不得己,他真不愿被金云阳所救,这厮在他眼中就是个混帐。
金云阳回到将军府,交代下人好生照料陶东朗,便迫不及待换下自己沾了血腥的衣物,净身之后,一身清爽的去寻陶朔语。
陶朔语此刻正在西厢房外的院子里不安地走动。
青竹被救回将军府,府医领着医女正在厢房里医治,全然不知道屋内的情况。
金云阳大步踏进院子,她一看到他便激动的跑向他。
「青竹姊姊伤得很重。」在青竹被抱进府时,她只来得及瞧了一眼,就被送她回府的侍卫给请出了房,「她能活下来吗?」
金云阳一把抱住她,对她开口不是关心他而是问起旁人,心中有些委屈,但还是低声回答,「去迟了一步,所以受了点罪,但她不会有事。」
陶朔语的眼眶微红,强忍着眼泪,「她是为了救我大哥。」
金云阳才不在乎她到底为了救谁,只在意陶朔语心中难受,「待她痊癒后,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得以安享余生就当谢过了她。」
这是金云阳认为最好的安排,陶朔语闻言却是五味杂陈。
「小土妞,你怎么净想着别人?我这一路奔波回戎城,不单没能好好歇口气,连口热汤都没得喝。」
陶朔语闻言,神情一怔,她因为记挂青竹并不感到饥饿,如今才惊觉此刻已是月上树梢,方才下的那场雪都停了。
「贵人等会儿,我立刻去给你弄吃的。」
金云阳见她急切的模样,嘴角一扬,他就是乐见她只一心专注于他。
他双手背在身后,大步的跟她进灶房。分离十数日,他现在压根不想跟她再分开,至于受伤被他救回将军府的陶东朗——这个时候他理所当然的将人丢到脑后。
陶朔语手脚俐落的做了几道菜,还请下人送了一份给将军夫人,这几日因为陶家的事给将军府带来叨扰,她心中有愧疚也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