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根不知在陶朔语的心中,始终视他为上辈子的从三品指挥同知,称他一声大人并无不妥。
韩子安进屋,陶朔语这才看清他身后背着人,她因认出来人而小脸倏地一白,「二哥?」
「陶姑娘让让,容后在下再向姑娘解释。」韩子安将陶西辰给放在床上。
陶朔语这才看清楚趴在床上的陶西辰肩上有把已折断的箭杆。
韩子安神情严肃地拿出随身所带的伤药,正要处理陶西辰的伤口时,门外却响起了不小的骚动。
陶朔语急急地转过身,就见韩熙明在赵慧妍一脸焦急的陪伴下,带人踏进房内。
韩熙明冷冷目光扫过屋内,几个大步走到床边,低头看到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陶西辰,啐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凭你的花拳绣腿还妄想劫狱,根本是嫌自个儿的命不够长!」
陶西辰的脸色因忍疼而苍白,口气依然倔强,「纵使草民不要这条命也与将军无关。」
看他几乎要痛晕过去还咬牙不服输,韩熙明的脸色更冷。
赵慧妍连忙派人叫来府医,替他医治。
陶西辰的伤在右肩,被弓箭所伤,当时要不是有韩子安突然出现推他一把,这箭就直接插上他的心,送他去见阎王。
「小鱼,跟我到一旁去。」赵慧妍说道。
纵使是自己的兄长,但赤身裸体救治,小鱼还是不该在一旁看着。
陶朔语不愿,正要开口,陶西辰咬牙说道:「小鱼乖,跟夫人去吧,这儿血腥味重。」
赵慧妍轻握着她的手,将人给带到了隔壁屋内。
第十六章 偷偷出府救青竹(2)
陶朔语一走,韩熙明立刻目光如炬的盯着韩子安,「你为何在此?」
「回将军,」韩子安开口,口气没有太大起伏,「少爷返京前,特命属下暗中保护陶姑娘安危。」
韩熙明一哼,真没料到金云阳还是个多情种,连自己最为倚重的贴身护卫都能舍得。
他忍不住怒道:「要你护着姑娘,你护着就是,跑去跟陶二掺和什么?」
「回将军,属下也是莫可奈何。」韩子安一脸正经八百,「陶二公子乃姑娘手足,手足出事,姑娘肯定心伤,姑娘心伤,少爷必然震怒。属下今日所为不过是替将军解忧,以免少爷回到戎城,大闹将军府。」
韩熙明双目一瞪,韩子安是金云阳手中的狼卫,果然什么人养出什么兵,主子就是个口无遮拦、逞凶斗狠的,手下也不是什么温和良善之人!
韩子安看出韩熙明心中气恼,面上依然毫无波澜。金云阳都拿他的死人脸没办法,更别提韩熙明。
「瞧你这德行,」韩熙明手直指韩子安,怒气冲天的数落,「要不是我暗中派人盯着,你以为你逃得掉?」
关于这点,韩子安不否认,他出手助陶西辰劫囚时,两方交手,陶西辰受伤,他们败象已现,突然有另一群黑衣人出现。别人或许不知,但那一招一式,韩子安一眼就认出是将军府私卫助他们顺利逃脱。他没有金云阳的没脸没皮,能把黑硬生生说成白,所以选择沉默。
只不过夜闯知府的地牢,四周高手防守森严令他有些意外,以他身手竟是连地牢的入口都无法接近——
细思今夜点滴,竟像是有人暗中设局请君入瓮,等人劫囚。
只是他们在等的人是谁?陶西辰?还是将军的人?总不可能是金云阳……韩子安抱着剑,木着一张脸,脑子却飞快的思索,可惜金云阳不在此,不然该是可以看出点端倪。
「你主子离开戎城前,除了看护姑娘,还跟你交代了什么?」
突然其来的问句打断了韩子安思绪,向来神情木然的他,脸上难得露出迟疑。
韩熙明重重一哼,「老实交代,他是否有提及若陶家出事就尽可能扯上将军府,让将军府无法置身事外?」
韩子安有无数地方可以选择安置陶西辰,偏偏将人背回府里,纵使夜色之中有将军府的人掩护,但若真有心,未必不能寻到蛛丝马迹,这摆明了要让将军府与今夜劫囚一事扯上关系。
韩子安一个拱手,淡淡一句,「将军英明。」
简短四个字,换来韩熙明一声咒骂,「这小子还当真是胳膊往外弯!」
对于陶家的事,韩熙明由始至终都未打算要置之不理。只是他也有顾虑,他是驻守边关的武将,插手官府案件于法不合,他以为只要陶东朗并未涉案,终会还他清白,若他不顾法理,提前出手捞人,反而受人议论,对陶东朗将来名声有损。他虽对陶西辰不太看重,但却十分欣赏陶东朗。自己的外甥八成指望不上,但陶东朗是个好苗子,若能带在身边几年定也能成为军中栋梁,可惜他的重重思量在几个后辈眼中看来却是固步自封、畏缩怕事……
韩熙明抿紧唇,看着被府医灌上安神药,已闭眼睡去的陶西辰。
府医己将伤口处理好,下人正在收拾。
府医拱手对韩熙明说道:「将军,公子箭伤极深,失血过多却未伤及要害,需静养数日,暂无性命之忧。」
韩熙明听到人死不了,便立刻站起身,转身大步离去。
在隔壁内室的陶朔语看到将军离去,立刻回到了房内,屋内已被下人收拾干净,没有方才的慌乱血腥。
府医留下一名药童看顾陶西辰,对陶朔语身后的赵慧妍拱手行礼后离去。
赵慧妍站在花厅,不好进内室探望,只低声对陶朔语说道:「你兄长无事,你就放宽心。时候已不早,你早点歇息,一切待天明再说。」
「谢夫人。」
赵慧妍微笑,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离去的瞬间,眼神微黯,明眼人都看得出方才将军离去时带着怒火,身为妻子,如今能做的也只能尽可能安抚。
陶朔语不顾劝阻,坚持坐在床边,陪伴已经熟睡的兄长,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盼着金云阳能在眼前,陪在自己身旁,似乎只要他在,凡事皆可迎刃而解……
陶西辰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转醒,人因失血而虚弱,但至少性命无忧。
外头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艳色的红,韩子安抱着剑走进来,看着陶朔语拿着亲自炖的小米粥让陶西辰食用。
直到陶西辰在陶朔语的劝说下喝完了一碗,他才口气平铺直述的说道:「姑娘之前买下的那个伶人,今夜要进府给荣政做小妾。」
陶西辰半卧在床头,手拿着陶朔语递来的帕子轻拭嘴角,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荣政此人他听魏久提过,一个京城来的监军,明明是个公公却是个好色之徒,来戎城后,魏久投其所好给他送过几个女子、男童,但这人性格怪异,在房内折腾人的手段不少,令人听了恶心,而青竹竟然……
「小鱼,看来这次你看走了眼,救回了个白眼狼。」
陶朔语脸色凝重,她比谁都清楚青竹并非趋炎附势之人,不然她早在戏班子时就有机会寻得富贵人家给自己赎身,而不是选择自己辛苦存着银两,抱着一丝微乎其微的期望,盼着有朝一日顺利替自己赎身,得到自由。
这几日因为陶西辰的伤,她竟将青竹遗忘,她的心因内疚而一疼——上辈子青竹能为了救她兄长而亡,这辈子为救她兄长出卖身子,对她又有何难?
「韩大人,你可否出手救青竹?」陶朔语看着韩子安眼神露出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