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郭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随即恶狠狠地道:「我要诅咒皇上不得好死,你言而无信,你愧为帝君,你惨害亲……唔!」
一把飞刀戳进她的胸口,流出汨汨鲜血,她瞪大了双眼,砰地一声,倒地不起,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翌日,郭欣在牢里自尽的消息传出。
郭家被抄家灭族,全族上下共两百多人,无一幸免,有的被当场斩杀,有的银铛入狱,男的流放,女的送入教坊,风光无限的穆国公府一片血腥狼藉。
凡闻者,都叹世事无常,繁华倾灭不过都是云烟。
雍华帝解决郭欣及背后家族后,在潘威霖回到王府的这一日,他又再次下了一道赐婚圣旨,依他对外的说法是,这是一个帝王最后能为弟弟做的事。
下令赐婚,是因为民间有冲喜一说,所以他愿意一试,雍华帝道:「只要有任何机会,朕都不会放过,只要皇弟能活下来就好。」
此举,可将他宠弟的形象拱到最高点,老百姓们都对帝王的兄弟情忍不住掬上一把同情泪。
赐婚圣旨有两份,其中一份送到凌阳王府,但潘威霖拒收,不仅如此,从宣旨太监口中得知,还有一份送到兴宁侯府,他让原本同他回府的俞采薇赶回兴宁侯府,要她拒收,说是他这个王爷命她拒收的。
但在俞采薇离开后,没多久,得知消息的雍华帝就亲自来到凌阳王府。
清风院里。
「臣弟时间不多,这样岂不是误了她的一生?」潘威霖躺在床上,惨白又虚弱。
「能成为凌阳王妃就是她的福气,什么误了她一生?再说了,只要是你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朕也会给它摘下来,更何况只是一个女子。」
雍华帝一副又气又心痛的样子,「此事,朕意已决,郭欣的事是朕不对,没看清楚她的为人,这一次是你喜欢的姑娘,一定不会有问题的,皇兄也会命更多人去找阴阳草,你跟俞姑娘一定能幸福到老。」
「皇兄……」
潘威霖削瘦着脸,奄奄一息的看着眼泛泪光的雍华帝,想吐。
同时间,另一纸黄澄澄的赐婚圣旨也来到兴宁侯府。
俞采薇才刚踩进去,就与魏氏等一干主子跪拜接旨,听着太监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兴宁侯府有女俞氏,聪敏贤淑,品貌无双,特将其许配与凌阳王为正妃,择三日后吉日完婚,又俞氏医术卓绝,杜绝瘟疫,立下大功,赏赐封地良田……」
雍华帝这突如其来的赐婚,让侯府上下一阵错愕,但又想到最近凌阳王奄奄一息的传言,欢喜的没有,无感的也不少,像是当舅舅、舅母的侯爷夫妻。
魏氏感到心痛,如果婚事有成,外孙女怎么会沦落到给凌阳王冲喜的地步?这不是注定要当寡妇吗?王妃又如何?
高宗佑让总管给了个大荷包,宣旨太监笑咪咪的离开了。
高宗佑夫妇、高伟伦,还有两个多月前才娶入门的新婚妻杜宜珊,见到俞采薇都有些尴尬,但俞采薇只朝他们点点头,就换扶着眼眶泛红的魏氏回到富兰院。
魏氏只留下银杏跟赫嬷嬷,其他下人都退下。
她紧紧握着俞采薇的手,「怎么会这样,听你到连城治瘟疫,外祖母就心惊胆颤了三个多月,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了,这圣旨今天就下来?我听说凌阳王已经病入膏肓,油尽灯枯了?」
「没有,外祖母,他会好好的。」她低头说着,她不想瞒外祖母,但事关重大,她又不得不瞒着。
魏氏眼眶微红,知道她是不想让她担心,难过地拍了拍她的手,「是外祖母对不起你。」
俞采薇摇头,「不,这一生庆幸有外祖母,不然,采薇不敢想像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她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好孩子,你还安慰外祖母。」魏氏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尤其儿子及孙儿一个个伤透了她的心,她更清楚俞采薇对她的好。
俞采薇再三劝慰,见老人家情绪平复些后,伺候着她上床休息,这才步出富兰院。
银杏这三个多月在连城帮忙照顾病人,变得成熟了些,不会再聒噪,而且有些事主子并没有瞒她,因此,对主子嫁给凌阳王这事,她实在没办法装出悲伤的样子,她心里一直在放烟火啊,她可乐了。
但这个快乐在见到亭台旁一个熟悉的伟岸身影立马消失,呵,她可不会忘记,初春时分吧,他也候在同一个位置,对着主子张牙舞爪的怒斥恨嫁什么的……
「别说话。」俞采薇看她一眼,仍继续走,在经过高伟伦身边时只是礼貌地一福,越过他离开,银杏也学着主子,一福,然后抬头挺胸的跟上主子。
高伟伦注视着俞采薇娇小的背影,真正把心上人娶进门后,日夜相处之下才发现她与他印象中的女子有很大的差距,她爱珠宝首饰更胜于爱他,他也不明白是谁骗了谁,还是自己从没有好好地认识杜宜珊,也没有用心看过俞采薇。
但……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永远错过了。
在魏氏的坚持下,俞采薇将从兴宁侯府出嫁。
魏氏很有心,除了先前给她的檀木盒子的嫁妆外,另外又拿了私产,添了几百亩良田、两个庄子及两间店铺给她添妆。
杜宜珊听到消息时简直气炸了,但要符合白莲花的人设,她只能表面扮柔弱,心里咒骂,她是未来的侯爷夫人,等老太婆死了,这些可都是她的了。
凌阳王风华无双,但奇毒折磨,病入膏肓,今日的婚礼自然是无法前来迎娶。
雍华帝作主,由传说中的挚友沈若东代娶拜堂,日落前,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前往兴宁侯府。
琉璃院里,俞采薇挽起发髻,插上赤金凤钗及珠翠,一身大红嫁衣,看着魏氏,「采薇谢谢外祖母这些年来的照顾,也请外祖母好好保重自己。」
魏氏见她慎重跪着向自己磕头,忍着不哭,说了些祝福的话。
屋外,高伟伦看着一身盛装,美得如梦似幻的姑娘,想到初初相见到日后的相处,他似乎从未给过她好脸色,而她习得一手好医术,坚韧地长大了,因为他毁了娃娃亲,有了今日的冲喜……
高伟伦莫名生出几分伤感,连他自己都觉得矫情。
屋内,魏氏颤巍巍地替俞采薇盖上红盖头,此时,高伟伦走进来,他这个表哥要担她上花轿。
「烦劳表哥了。」
他竟说不出半句话来,想到曾经几次见过如谪仙般的凌阳王,「若王爷……若有事,我这表哥就是你的哥哥,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
她愣一愣,不知他为何对她说这样的话,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好,谢谢表哥。」
他没想到她会回答,但他心里突然觉得好受多了。
鞭炮声劈里啪啦地响起,这名为冲喜的婚事简化一些繁文耨节的章程,新娘便上了喜轿,敲锣打鼓的喜乐声响起,长长的队伍往凌阳王府而去。
又是一阵鞭炮声,凌阳王府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在众多勳贵嘉宾的见证下,一对新人完成拜堂,送入洞房。
重感情的雍华帝并没有前来主持婚礼,帝王直言怕感伤落泪,而喜宴落泪是会被视为不祥,但为了皇弟的健康,他已经一连三日长跪金鉴殿外一个时辰,双手合十,虔诚地为弟弟续命一事,可是传得人尽皆知,为帝王宠爱亲弟的传奇再添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