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又想起柔弱无依的杜宜珊,是她大意了!
她看着孙子眼中的执着,憋着股气,问:「你要娶杜宜珊?」
高伟伦听出这是对心上人的不喜,可他身为男人,自然要将责任一肩担下,「是孙儿的错,孙儿招惹了她,孙儿此生非她不娶。」
魏氏气到说不出话,赫嬷嬷连忙端上一杯茶,让她喝口茶缓缓。
「竟还这么护着!私会外男,做出苟且之事,如此恬不知耻,你说非她不娶,那你将采薇置于何处?」
他沉默,她关他什么事?
魏氏直勾勾地看着孙子,这是打定主意了,但木已成舟,她抿抿唇,「你们私相授受的丑事已传得人尽皆知,老太婆让一步,尽快选定吉日,将采薇娶进门,三个月后,杜宜珊就纳为妾。」
「不行,我不能委屈宜珊妹妹,我要娶她为妻!」
「那采薇呢?」她怒问。
「我心悦宜珊妹妹,我与俞采薇的婚约只不过是口头约定,并没有三媒六聘,根本做不得数。」他大声说。
魏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做不得数?虽是口头约定,但府里的人知道,相好且往来密切的几家也知道你的未婚妻因父母双亡,前来投亲,早早就在你祖母身前尽孝,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外祖母,请成全表哥跟杜姑娘吧。」
蓦地,门口传来俞采薇的声音,她身后跟着银杏。
魏氏见俞采薇走到自己面前,双膝跪下,银杏也急急跟着跪下。
「外祖母,强扭的瓜不甜,强求的姻缘只会成就一对怨偶,何苦呢?君子有成人之美,采薇不愿棒打鸳鸳,成一横刀夺爱的小人。」这桩婚事于她不痛不痒,她是乐于取消的。
魏氏看着下面跪着的一双男女,看着孙子梗着脖子,不肯屈服,再看着外孙女,这个在她身边长大的好姑娘,就这放弃了吗?
厅堂内被凝滞沉闷的气息笼罩,银杏后悔了,姑娘要她别进来,但她怎么能让姑娘一人面对这些人?
原本是铁板钉钉上的侯府少奶奶,却被杜宜珊截胡,叶虹看看俞采薇,觉得她很倒楣也很可怜。
她的目光不小心又对上儿子,见他目露请求,她咬着下唇,抬头看着婆母,身子却是一缩,又往丈夫怀里钻了钻,不行,她没胆量求婆母成全儿子。
婆母性格强势,一直不喜欢她,如果可以,她绝不往她眼前凑,事实上,就连婆母教出来的俞采薇她也害怕,叶虹想了想,谁也不看,怯怯地咬着下唇,低下了头。
魏氏想到杜宜珊的样子,再看到叶虹唯唯诺诺低头的软绵模样,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额际抽疼,一代代的男丁都这么没出息,她如何颐养天年?
由于魏氏迟迟不松口,高伟伦一想到梨花带雨又满目委屈的心上人,他抿紧唇,他一定要祖母点头应了婚事。
他冷冷看了装好人的俞采薇一眼,才道:「祖母,有件事,宜珊妹妹只告诉我,那件事若被外界得知,表妹的名誉肯定受损,但如果祖母不愿成全,那孙儿只好说出那件事,届时,孙子退婚就是理所当然,祖母可不能怪孙子。」一想到那件事,他脸色变得铁青,眼眸也冒出火花。
银杏想也没想就要跳起来说话,俞采薇却拉住了她。接收到俞采薇的眼神,银杏低下头,姑娘也说了,进来一定闭嘴。
「好啊,竟还威胁上老太婆了,不知你的心尖尖说了哪件事?」其实魏氏已经猜出来了,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孙子更加失望。
高伟伦看向沉静的俞采薇,「这几个月来,她没有在琉璃院备嫁,而是住到凌阳王府为凌阳王解毒,别的不说,针灸能不肌肤相亲?她早已不洁,孙儿嫌……」
「住口!」魏氏气得摔杯子,「采薇为了你,为了兴宁侯府未来的功名利禄,才应了老太婆的请求去医治凌阳王,你不知前后便出言批判,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头白眼狼!」
高宗佑愣住了,这事他并不知情,他看向怀里的妻子,只见她也摇头。
但高伟伦被这么当众责骂,还是在俞采薇面前,更显难堪,多年的不满与怨慰再也压抑不住,他怒不可遏地反问:「为了我?是我要求的吗?一如这娃娃亲,谁问过我的意见?我要的女人,你们不给,我不要的女人,你们硬塞给我,我的功名利禄,需要她一个女子来帮衬,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有多么无能!」说到最后,他是咆哮而出。
魏氏气得心绪翻涌,只觉得喉间有一股子腥甜血气要往外冲,她硬是强压下去,「没错,是祖母太多事了。」她到现在才知道孙子有一颗铁石心肠,怎么都焙不热。
「祖母……」高伟伦冲动大吼过后回过神,突然愧疚地低下头来。
「母亲,他是急了。」高宗佑瞪儿子一眼,再看向魏氏,「别将这混帐的话放在心上。」
魏氏叹息一声,眼角微红,「罢了,这事从头到尾就是老婆子该死多事,就这样吧,婚事我应了,采薇,娃娃亲作罢。」但再看向高伟伦,她眼神一冷,「老太婆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让老太婆在外面有听到有关采薇一句不好,尤其是凌阳王府的事,你娶进来的孙媳妇,老太婆不认,死后也别让她给老太婆上一炷香。」
「宜珊妹妹不会说出那件事的,她虽然告诉了我,但也再三叮嘱要我别再说出去,我是被逼急……」
「呵!」魏氏冷笑道:「若真是如此,不是该连你都不说?这等卑劣心机,你都看不清。」她摇头,「是老太婆太心软了,当初要她别再来府里,不是对她绝情,而是怕害了你,害了兴宁侯府,可如今看来,还是老太婆的错,将她接到府上小住,让她不知耻的勾引了你,才有这糟心事了。」
「祖母,宜珊妹妹是个好姑娘,是我去招惹她的。」
「老太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你选了什么人,时间终会让你看清楚的,老太婆累了,除了采薇外,其他人都出去。」她心灰意冷,兴宁侯府的担子太重,她扛不了,也不想扛了。
高宗佑等人,连银杏也出去了,屋内,只剩祖孙俩及赫嬷嬷。
俞采薇说起自己的打算,她会搬离这里,所以侯府的院子就不必为她留,她不是没想过告诉魏氏跟潘威霖的情事,然而郭欣的事还没解决,她也不想外祖母替她担心。
「左右替凌阳王拔毒还得好长一段时日,外孙女有时间慢慢找个小院租下。」
魏氏摇摇头,握着她的手,沉默许久,跟赫嬷嬷交代了些话,就见赫嬷嬷进到里屋又走出来,手上多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她不解的看着魏氏。
「那一年,你来投靠外祖母,给外祖母七百两银,那是你爹娘留给你的所有银子,外祖母觉得钱是死的,这些年便帮你买了房又买了田,我就想,日后这就是你娘留给你的嫁妆了。」她拍拍她的手,「本来想着,之后就是一家人,就一直帮你看着,现在交给你,不是不愿意再帮你管着,而是既然做不成一家人,有些帐就应该算清楚。」
俞采薇低头看着手上的檀木盒子,打开一看,有一张嫁妆单子,再往下有铺子跟田地的房地契,宅院也有两处,一处还是在大街上。
魏氏见她翻到那张,「这里一直有租赁收入,钱也都替你存在钱庄里,也是刚巧,这老掌柜说要回老家,不租了,你若有空,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