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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页

 

  孤独寂寥索然无味的生存带给他极大恐惧,反覆轮回终于让他学会,巨大的权势财富无法带来快乐。

  才不是什么「也臧大师」,那是地藏王菩萨。

  菩萨的开释,他试着还尽李清留下的负债,人情债、钱财债、性命债……在付出的过程中,他虽寂寞却不再感觉生存让人喘不过气,他开始行善积德,当别人因为他的善举改变命运,让他开始懂得何谓快乐。

  地藏王菩萨不只对他开释,也开释了她。

  祂悲悯地看着她,问:「诅咒困他千百年也同样困住你,何苦来哉?」

  是啊,她始终在他身旁,她在诅咒他的同时也诅咒了自己,他不快乐,她亦然,他寂寞,她亦是。

  她与他拥有无法分割的相同痛苦。

  菩萨似是看透她的心思,慈悲道:「不对,你比他更痛苦,诅咒他的同时你也会得到反噬。」

  她问:「凭什么?做错事的是他。」

  「但他已经偿清债务,他行善助人,许多人因为他得到善果。」

  而她除了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什么都没有做?

  但还是不甘心啊,她咬牙问:「他欠我的没还。」

  菩萨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你愿意让他偿还吗?」

  她停顿很久,看着那一世成为医者的他正在为伤者止血,许久后回答,「我要!」

  「好吧,他将会偿还你,直到你觉得够了。」

  然后她重新为人,出生长大,遇见他却不记得他,但他总能找到她并且爱上她,他为她付出所有,倾尽全力追求,可惜她总是早夭。

  死后的她重新来到他身旁,看着他的无奈与哀愁,然后想起所有的事。

  一次又一次,她成为梁春儿、姜雨芳、萧芳、徐燕、周璇、娇娇……

  终于明白何谓「反噬」,她永远早死、永远与爱情失之交臂,她不放过他的同时也无法放过自己。

  在他一次次的付出后,她终于学会放下、学会割舍、学会……珍惜。

  她原谅他了,成为鬼魂的她在他耳边轻道:「都过去了吧,我不再恨你。」

  她以为仇恨结束的他们再无干系,以为他们将各自奔赴前程,没想到她成为柳婧舒、他成席隽,然后一个个的梦境写下他们的过往。

  所以轻握他的手,轻贴在自己颊边,她问:「诅咒终止,此生我们该有一个完美结局了对吧?我们要一起走完这辈子对吧?你不能抛下我、你要充分表达认错的诚意对吧?」

  她一句问过一句,却发现他的掌心在她的脸上一寸寸冷却、僵硬,他胸口微微的起伏渐渐平息,他死去……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席隽,怎么可以?不该这样的啊……

  她嘶哑问:「为什么?我原谅你了啊,原谅还不够吗?那还要怎样?是你生气了吗?你生气我折磨你太久,所以痛恨我?好吧好吧,你恨我吧,你活着折磨我好不好,你起来欺负我好不好,我通通受着……席隽,你醒醒,你不要死!我在这里等着,等你欺凌我、等着受你的委屈,我保证甘之如饴……」

  但他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他死了,彻底离开了……

  这算什么?又是反噬吗?死亡于他是解脱,所以他决定用死亡来折磨她?不要啊,求求你不要,换个方法可不可以……

  他听不见她的声音,冰冷的身体冰冷地回应了她的问题。

  阴风起,雷鸣闪电交加,像那个施下诅咒的夜晚,一道刺目的白光自天际落下,从窗桥钻入,穿透他的身子……

  看着太熟悉的场景,她喘着粗重的大气,怒道:「非要这样才叫有始有终吗?」

  松开他的手,婧舒冲到外面,任由瓢泼大雨湿透全身,她仰头放声大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认错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要我怎样都可以,但求求您不要让他死好不好,求求您……」

  石铆被她的喊声叫来,见状心知情况不对,连忙冲进屋里,看着脸色灰白再无生息的爷,一个踉跄站不住……

  下一刻,婧舒冲进厨房抓起菜刀奔回床边,眼看她就要往腕间割去,一个激灵,石铆连忙制住她。「柳姑娘,你要做什么?」

  「放开我,我要救他,我的血可以救命。」

  「爷已经死了!」

  「他不能死,他答应要回来娶我,我们不可以是这种结局,不可以,听到了吗?不可以……我不要悲剧……」

  席隽送回侯府办丧事,婧舒没去,因为身分。

  席定国虽无多话,却摆明不要她这个媳妇,他道:「若柳姑娘是隽儿心悦之人,他定不舍姑娘一世孤寡,柳姑娘还是另觅良人。」

  无妨啊,她从没想过侯府的富贵荣华,守寡这种事,不一定非要在侯府才能做,心定了,情便也定了。

  没去奔丧,她在兰芷院一针一线缝着衣服,那是给席隽的,是她亲口答应的,以后就这样吧,思念他的时候便做一套衣服,便在脑海里复习他那张不够好看的脸。

  「姊姊,王爷想见你。」秧秧轻扯她的衣袖。

  此话已经提过数次,秧秧和瑛哥儿轮番过来请,但婧舒没有心情应付。

  听说柳媛舒还在景新院伺候,自己走这一趟不晓得会闹出什么事,只是客居王府她无心惹事。

  何况心那么伤、那么痛,哪还有余力应付其他。

  「王爷说,有一件事是关于隽哥哥的,他必须告诉你。」

  席隽有话要传给她吗?

  见婧舒不语,秧秧又道:「王爷让我同姊姊说两个名字。」

  「哪两个名字?」

  「也臧大师和越清禾。」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心头震惊,席隽不会也不该把这些事告诉旁人,所以……他想透过江呈勳告诉自己什么?

  想也不想,她起身道:「走吧,我去见王爷。」

  推开门,江呈勳半躺在床边,无聊地把玩着帷帘上的流苏。

  不久前梁铮刚来过,他说:「我已经调查清楚,此事确实出自三皇弟手笔,对不起,现在我无法动手,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会让他付出代价,你的伤、阿隽的命,需要有人来清偿。」

  梁铮悲愤的神态历历在目,过去总觉得天家人真诚缺货,没想到他还有几分赤诚之心,但愿日后他登基为帝还能保有此心。

  这次差事办得极好,皇帝下旨封赏,忠勇侯提了爵位成为忠勇公,但席定国身边就剩涓涓一个女儿,又无法再生育子嗣,这爵位提不提还真没啥鸟用,倒是金银珠宝送上好几车。

  恭王府也赏赐不少,但江呈勳的爵位是不可能再往上提了。

  倒是皇上把席隽三品散骑常侍的差事给了他,许是不相信梁铮所言,想亲眼见证他有几分本事吧,也或许只是想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亲自盯着。

  无所谓的,他对这种事压根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婧舒……

  「王爷,柳姑娘到了。」

  闻声,江呈勳立刻坐起来,这一坐伤口扯动,痛得他龇牙咧嘴。

  「快快有请。」

  王爷扬声喊,那声嗓大得不像病人,连站在门外的婧舒听见了。

  她在侍卫的恭请之下进入王爷房间,然尚未走到床边,仅仅是目光相接那刻,她愣住了。

  心脏陡然增添速度,呼吸变得喘促,她在发抖、她全身起鸡皮疙瘩,她不确定,但直觉告诉她……是的……

  眼眶瞬间翻红,她瞠大双眼死命盯着江呈勳的眼睛,慢慢地一步步上前,她吞下哽咽,抹去眼底湿气,她需要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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