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能如此影响自己?难道几年来所受的训练在她面前都成了废物?他为什么会对这个任务有如此怪异的表现?一个个问题在他心中涌现,而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持续的缩短突然,油灯的灯蕊爆出几点火光,发出噼哩咱啦的声响,虽然声音微小,却已经打破了那个魔咒。两个原本靠得很近的人马上分开。
她笔直的看进他的眼睛里,想要知道刚才那一刻不是她的幻想。
他的眼睛里,是不是也带着浓浓的失望?
深吸一口气,颜如玉终于找回神智,勉强镇定的开口:“房间整理完了,你早点歇息吧!我们这里是绝对遵守早睡早起的格言,工作分量也不少,要是睡眠的时间不够,你明天一定会打瞌睡的。”她叮咛着,帮他调好电灯泡的亮度,之后顺手拿走了桌上的油灯,转身走向木门。
“要不要我送你?”他已经迈开脚步。
在沙昱升的认知中,让女人独自走夜路可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行径,他已经视帮女人拉开座椅、打开车门等等为自然动作,在他所受的教育中,女人都是软弱而需要保护的,她们或许能在工作上与男人一较长短,但是在生活上,女人还是需要照顾的。
颜如玉微笑着,没有停下脚步。她的手在抖,连脚也虚软得像是掺了水的泥巴。她不敢留下来,怕自己一旦接触到他的目光,又会再一次的失神。
“少荒谬了,你先送我回去,然后还要自己摸着乌黑的山路走回来?何必费这么大的工夫?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就算是闭着眼睛我也能走回去,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比较起来,你倒是有可能在夜里迷路。”她已经走到门口,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本正经的转过头来。“对了,我要提醒你一点,要是你晚上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千万不要去理会,那不重要的。你好好休息吧!”丢下这些谜也似的话,她迅速的转身离开,不敢多待一秒钟。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直到她提着油灯的身影消失在小径上,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关上木门。
经过刚才的那阵情感波动,他的心还在猛烈悸动,有一种美妙的东西在他看着颜如玉的时候就会慢慢形成,那是一种他从来不曾拥有的感动,强烈而深刻,更可怕的是,他有预感这不是一时被她的美貌冲昏头所造成的,他的灵魂似乎感觉到某种更永恒的东西。
该死的,他是怎么了?这只是一个任务啊!打从他踏进特务界的第一天起他就清楚,绝对不能对任务的对象动用感情,那根本是自找死路。猛然间发现自己在想什么,沙昱升继续皱着眉头。
感情?他居然会用这个词句形容自己与颜如玉之间,看来事态真的严重了。
沙昱升看一下手表,发现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他缓慢的走回已经一尘不染的木床边。
时间还那么早,加上两人之间感受到的震撼,以及她刚才又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要他怎么能够好好休息?
他静下心来,强迫自己把任务内容重新思索一遍。柯正国告诉过他,他有很充裕的时间,不必急着寻找电脑晶片,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要让资料流落到别人手上。那么他只要守在颜如玉身边,过滤她身边的所有人就行了。利用职务之便,他可以去翻阅那些书,那些书都有经过分类,只要联络到柯正国查清楚藏电脑晶片的书究竟属于哪一类,他手上的问题就能迎刀而解。
他必须找个时间下山,与柯正国联络,顺便与这一次任务的搭档接触,尽快把事情分配妥当。
其实,所有问题之中最棘手的,是他面对颜如玉时,心中翻腾的那种奇异感觉。
正在思索的时候,木屋外面传来规律的摩擦声,还夹杂着清晰的喘息,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摩擦着外面的墙壁。
“千万不要去理会,那不重要。”他对自己重复颜如玉所说的话,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床,拉起棉被盖住自己。
问题是,那个声音时断时续,整夜不曾停止过,种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脑中涌现,而颜如玉美丽的容颜就始终停驻在他脑袋里,让沙昱升整晚无法入睡,只能瞪着天花板,一再的勾勒她精巧的五官轮廓,直到天色蒙蒙亮,他才在冷冽的清晨空气中进入梦乡。
沙昱升瞪着眼前的景象,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罗苹正好去小溪提水,走过木屋时看见正在发呆的沙昱升,她干脆停下来,把毛巾放在水桶里浸湿,拧干之后开始擦脸。“哈罗,沙先生早安。”她打着招呼。“昨晚睡得好吗?”
他没有回头,视线还是停在眼前的动物身上。
睡得好吗?沙昱升发现自己愈来愈有暴力倾向了。木屋的窗子正好朝向东方,他好像才刚入睡就被刺眼的阳光弄醒了。双眼布满血丝的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前方,他绝对相信造就是昨晚吵了他一整晚的罪魁祸首。
“这是什么?”
“马啊!你没见过吗?”罗苹正经的回答他,还很好奇的发出问题。“虽然你们城市里没有马,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走路,你应该曾经从电视里看过吧?还是你国小时没有学过自然这个科目?你们老师没带你去动物园远足?”
“我知道这是马。”他咬牙切齿的说。“问题是,它为什么会在屋子后面?”
“屋子后面是马棚啊!”颜如玉回答了他的问题。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围裙,围裙裹兜满了带叶子的红萝卜,神清气爽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昨晚睡得很甜。
沙昱升有些嫉妒的看着她。难道她都没有受到昨晚那件事情的影响吗?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吻了她……
其实只有颜如玉自己心里才清楚,她外表的轻松模样根本是装出来的。昨天夜里她也没睡好,一闭上眼,就会看见沙昱升在脑子里跳跃。而现在跟他打了照面,她的胃就紧张得整个纠结。
“苹果,进屋子看看早饭煮好了没。如果煮好了就把桌椅全都搬出来,顺便把碗筷准备好,他们马上就来了。”颜如玉吩咐道。
罗苹点点头,提着水桶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
“昨晚睡得怎么样?”她端详着他,发现他的表情十分难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憔悴。
“怎么了,你会认床吗?还是睡不惯木板床?”
他摇摇头。“问题不在我,而在这位马大哥。”他指着正在啃红萝卜的马。“它昨晚吵了一夜。”
她亲昵的拍拍马儿的头,将食物喂给它吃。“哈雷晚上时常这样,它只要一发现木屋里面有住人,或是有人靠近它,就会变得很兴奋,以为有人要来陪它玩,会拚命的用头去碰墙壁。所以我昨晚就告诉你,要你不要去理会它,时间一久它发现你不理它,自然就会乖乖的安静下来。”
“问题是,它昨晚吵了一夜,一直到天亮才安静下来。”他严肃的说,表现出他心中的不满。
虽然对于马类没有研究,但是眼前这匹马真的高大得离谱,能够让沙昱升联想到“神驹”这个形容词。灵活的眼睛以及线条优美的长腿,这匹马看起来挺年轻的,似乎正处壮年。
“这匹马是你养的?”
“嗯,两年前镇上的人从梨山买来四匹马,送了一匹给我。刚好山上有空地能养它,小朋友们又很喜欢它,愿意轮流带红萝卜给它当食物,苹果也说她缺少交通工具,一切理由之下,哈雷就成了这里的一员。”她说道,拿起刷子帮马梳理鬃毛,马儿舒服的甩甩尾巴,温驯的任由她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