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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她叹气,二度把自己缩进他怀里,头贴近他胸口,瓮声瓮气道:「不是你的错,别总往自己身上张罗罪名。」

  梁贵妃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总不能宰不了大鲸鱼,啃一只小章鱼就自我欺骗、大仇得报。

  靠得越近,他的气味越发清晰,用力吸两口,她问:「真喜欢这味道,是什么薰香?」

  向萸微挑起眉,暗忖着上回她就觉得这不是什么龙涎香。

  「这味道不觉得熟悉吗?」

  熟悉?身子微僵,僵硬的手臂将他推开,迎上他的视线。「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

  他没有回答,光用一脸的似笑非笑对着她。

  心急了,她不顾羞耻直接扒开他的衣服,这里没有、那里没有、上面下面通通没有……

  没错啊,他不是。

  他悠然缓慢道:「周承有一手好医术,而且性格挑剔,看不得不整齐的东西。那些疤被他弄掉了。」

  想到那天还真受罪,伤口尚未癒合,一整片的红肿,他不顾病患会不会生生痛死,直接割开缝线、刨掉烂肉,烈酒一撒,他的元魂归不了位。

  直到重新缝合上药,他满意地检视自己的手艺,嘻嘻笑道:「下次找救命恩人,眼睛放亮点,别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救。」

  什么话啊,救命恩人还能任君挑选?有人肯救命,他已经感激涕零。

  「你的意思是……你?」她吓得将他拉正坐起,视线在他身上横扫。

  「对,是我。」

  「可是长得不一样啊。」她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这张脸再努力都找不出一点构得上帅的痕迹。

  齐沐谦又想笑了,想起当时在那么危急的时刻里,她居然能开玩笑似的说「打架是不好的行为」,甚至说「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你的刀没了,还不赶快亡一亡」。

  这么无厘头的话,不只让敌人发傻,他也一时间无法反应,直到胡椒暗器出笼,他才晓得她在算计。

  多勇敢、多有趣的女子,他有强烈欲望和她相处,直到棺木上门,知道她是向萸……那是向文聪最疼爱的女儿啊,满腹罪恶、他没脸相见,于是落荒而逃。

  「是易容。我总不能顶着一张皇帝脸去偷袭官员吧?」

  意思是,他没打算熬死他们,而是打算暗杀他们?但彷佛依稀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偷袭一次就伤成那样,要是多偷袭几回,还能留下全屍?

  「我可以推论,从头到尾你都知道我的存在?」

  「对。」

  「你眼睁睁看我找小乞丐编歌骂你,看我写书毁谤你,看我击鼓鸣冤冤枉你?你都不生气吗,为什么放任我一意孤行?」

  不只这样,他还看着她宁可坐牢也要替父亲讨回公道,看着没有心机的她进入最需要心机的宫廷,看她用尽全力、搾挤出小聪明,一步一步慢慢向「杀父仇人」靠近。她不是普通勇敢啊,虽然有些鲁莽,但能豁出一切为父亲做到这个地步,他心生佩服。

  齐沐谦掐上她嫩嫩的脸颊。「我不生气,只希望你能够解气。」

  「为什么?你没有义务对我宽容。」

  「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救命恩人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做出一大堆蠢事却还沾沾自喜,简直笨到没药可医。

  呵呵笑了笑,他摸摸她的头。「别自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权死了。」

  「杨权?谁?」她一头雾水。

  「杨丞相的嫡长孙,你口中的『大官』,被他虐死的女童不计其数,他破坏许多圆满家庭,却半分不觉得愧疚,甚至以此为荣。」

  「是他?」与杨丞相有关啊,难怪为所欲为、胆大包天。

  「对。向萸,我还没办法替你报父仇,但你母亲的仇恨,报了。」

  即使因此损失城东据点,打了草、惊到蛇,但如果能够让她不再那么哀愁,值得。

  向萸一怔,低头,眼泪凝聚,啪地坠在胸口,报仇了呀,娘和弟弟在九泉之下会开心吗?

  见她如此,齐沐谦又想说对不起了,是他这个无能的皇帝造就她的不幸。

  没想到在抬头时,她跪起身扑进他怀里,圈住他的脖子一叠声道:「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谢谢他」于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事?那么对他来说,什么事需要说三遍来证明其重要?应该是……喜欢她吧。

  「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负欠过你的人,通通得到报应。」

  「我信。」坐回床铺,她认真对上他的眉眼。「对不起,以前人云亦云,没经过验证就在背后喊你渣帝,以后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在我心目中都是足智多谋、堂堂正正、才貌双绝、顶天立地、鹤立鸡群、威风凛凛的须眉男子汉。」

  才貌双绝?这张脸……他觉得受之有愧,不过他很乐意接收她所有赞美。

  「知道了,我会记住,自己是足智多谋、堂堂正正、才貌双绝、顶天立地、鹤立鸡群、威风凛凛的须眉男子汉。」

  「你要对自己有自信,不须理会外人如何批判你。」

  「好,我对自己有自信。」

  「以后我会对你很好,会站在你这边,专选欺负你的人用力欺负。」

  「好,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他这样配合啊?突然她又觉得自己没有蠢得淋漓尽致。「那么可以告诉我,太后为什么要杀你了吗?」

  这是一直憋着呢,昨晚就很想问了对吧,但即使满腔好奇,他说有时间再讲,她便按捺下了,难怪向文聪总说他的闺女最是体贴,最是替人着想,和她相处,很难不愉快。

  「你猜?」

  猜啊……她抓抓额间碎发,「自古以来谋朝篡位,谋的不是权力就是利益,这些年你已经够宽容,宽容到他们分不清楚谁才是当家作主的,照理说他们要的都能够到手,没道理害死你换上新帝,毕竟谁敢保证新人一定比旧人更好,也许忙过一通后,发现新帝比旧皇更难搞。」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非要惹事,非要筹谋策划忙上这一场?因为你不够乖?你再不愿当提线傀儡,你想试着改变却被他们发现,为了防微杜渐,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换上配合度更高、更听话的,对吗?」

  「你分析得很好,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太后痛恨先帝,发誓杀尽先帝子嗣,而我,是先帝的骨血。」

  被雷劈到!她听见了国家重大机密?「你不是福王的嫡子?怎会……」

  眼底冰霜满布,温润暖男失踪,不说话的他被仇恨笼罩。

  「福王无耻,卖妻求荣,甘心一顶绿帽换取荣华利禄。」

  向萸心跳得厉害,隐在富贵底下的龌龊让人惨不忍睹,想安慰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如果不想讲,算了算了,别勉强。」

  抬眼,看见她的忧心忡忡,这么担心他?即使满腹好奇,为怕他忧郁,她选择压抑?

  真的真的真的,她是个很体贴的好女孩。

  握住她的手,他说:「放心,我没事。」

  没事吗?暗松口气,她笑着对他点点头,没事就好。

  「外祖一介布衣,这样的家世与福王府攀不上亲戚,然母亲容貌绝丽,福王生性风流,几番追求,最终娘被他的深情感动,入王府为妾。初时两人确实过上一段甜蜜生活,直到一回先帝微服出游,偶遇福王及母亲,先帝视线在母亲身上流连不去,福王善于察言观色,竟主动将母亲献上。」

  「母亲受辱,数度求死,但福王哪肯放弃邀宠机会,他以外祖全家性命作为要胁,逼母亲委身先帝,直到怀上我,为母则强,她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外传先帝与福王感情深厚,经常入王府和兄弟把酒言欢,然真相并非如此,不过那段时日,福王确实风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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