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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页

 

  太子也记得这件陈年往事,他笑道:「孤等了苏卿多年,你终于来到能与孤平起平坐的地方了,我父皇果然没有看走眼!」

  这时候的苏雪霁已经二十七岁。

  翌年,平德帝薨逝,太子登基,改国号为顺嘉,苏雪霁因为有从龙之功,顺嘉帝想着要把盛国公府的爵位给他,苏雪霁却道:「微臣姓苏不姓盛。」

  顺嘉帝思前想后。「要不朕把公主指给你,让你变成朕的家人。」

  「陛下如要臣尚公主,臣宁可告老还乡!」

  顺嘉帝被他气笑。「那不如赏你美人无数?金银财宝?」

  「微臣的宅子太小,下人够多了。」

  够狠,把君上赏赐的美人当下人使唤。

  「你没想过娶妻一事?」快要迈入三十的老男人,家里连个暖被窝的女人也没有,听说就一个老嬷嬷管着府邸,实在不像话!

  「臣已有正妻。」

  儿金金的模样顺嘉帝隐约是记得的,就在当时的火场,小俩口的眉目官司在举手投足,在你来我往间,从未消停过,可见感情之好,好到旁人一个眼神都插不进去的地步,只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男人还想继续守着吗?

  再如何的深爱一人,再如何的刻骨铭心,人得往前走,得往前看,过去到底是回不来的,这些,他相信苏雪霁比他还明白,只是他再能体会,到底不是苏雪霁。

  「罢了,朕说一句,你顶一句。你就当个辅国公吧,宅子逼仄,朕就赏你一间富丽堂皇的……你再敢推辞,朕就让官媒天天上你家门,烦死你!」

  苏雪霁缄默了。

  这也得提一下盛国公府,自从盛国公两年前过世后,盛英承袭了爵位,但不再是国公,而是从他这里便降了品秩,成了侯爵府。

  无缘无故吗?并不是。

  先帝这是秋后算帐,当年因为盛辞的瞻前不顾后,不只害国公府大房失去唯一的嫡子,先帝也倍感愤怒,自己拔擢的英才就这么折在一个庶子手里,他内心的愤怒虽然不至于到咬牙切齿的地步,但是绝对是生气的。

  天子一怒,伏屍千里,但平德帝一直冷眼看着,毕竟那是臣子的家事,他身为帝君,手再长,也没有管到臣子家事的道理。

  他一直等着,等到国公府自己把主导权送到他手里。

  身为帝王,心机深不可测,绝对不是一般臣子可以揣测得出来的,平德帝把刀子送到顺嘉帝手里,让儿子替老子出这口气。

  然而最让盛英苦恼的并不是这件事,反正,多年悬在头上的那把刀终于落下来,侯爵就侯爵吧,还是个爵位,不然又能怎样?

  但是大房没有可以承袭爵位的子嗣,却教他苦恼不已。

  他曾把替盛辞请封世子的摺子送上去,先帝没有留中不发,而是很快驳回,曾经杀人未遂的罪犯,又在大理寺留下案底的人怎能承爵?

  言词冷峻,打了盛英一个晕头转向。

  盛辞是不行了,唯一的办法是从宗族中过继一个孩子过来,只是能记事的心向着亲爹娘,只会养成白眼狼;年纪小的要养到大,那黄花菜都凉了,把爵位送给二房,谁能甘心?

  盛英找过苏雪霁无数次,苏雪霁从不见他,冷酷吗?是的,他年幼坎坷,从未获得一点慈爱温情,好不容易与妻子举案齐眉,夫妻同心,才发现原来有爱的生活是那个样子,有花有阳光,还有宛如向日葵花般的妻子与他相伴。

  被爱灌溉的生活,让他刚品尝到生命的希望,可盛国公府的人毁了他心底那点火光,教他重新坠入无边的深渊中,不见天日,盛家人的生死又与他何干?

  世袭的爵位本来就讲究,苏雪霁看不上侯府的爵位,如今他也有自己的爵位,盛府这烂摊子不要也罢!

  也就是说盛家的传承爵位到盛英这里就这样断了。

  另外,来求见的人还不只盛英一个,金金那倒插门的爹也来过,为的不只是沾亲带故,他竟异想天开,想将继妻的女儿嫁他为妾,说姊妹共事一夫,自古传为美谈,想从中捞些好处的嘴脸叫人恶心透了。

  苏雪霁把无耻的儿立河撞了出去,往后再也不许他上门。

  至于远在苏家镇的苏纸一家,苏雪霁只轻轻的动了根指头,就让他们把以前吃下去的大房产业全部吐出来,他以苏耿的名义用所有苏家的钱财产业建了学堂、私塾、扶弱济贫的孤老院,以老有所依,幼有所长,稣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为宗旨,又教导那些幼小者技能专长,也好将来替自己谋一条光明大道。

  至于助纣为虐的苏氏族长和里正,他断绝了这两人后代子弟的求仕之路。

  他也没漏了儿金金的娘家,年年以儿金金的名义送年礼到儿家,每年都加厚三分,待他当上大学士,便将儿立铮提拔为夏江城知府。

  对他的公器私用,没有人敢诟病,也找不到把柄,毕竟儿立铮这在旁人眼中不入流的驿丞,做事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贪不污,二十多年来从未出差错,上司下属皆称赞有加。

  这样的提拔有什么错?

  尾声 生当复来归

  思思转眼十二岁了,他聪明绝顶,反应机灵,凡事一点就通,已经有小大人的样子,看着和自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轮廓,苏雪霁从心底呼出一口长气,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这一日朝会时,苏雪霁向顺嘉帝递了辞官摺子,说要告老还乡。

  顺嘉帝环顾朝会下一众白发苍苍的老臣,然后目光回到如今正值男子最有魅力时候的苏雪霁身上。「年轻力壮,不想着报效国家,肝脑涂地,却想告老还乡?」

  苏雪霁跪下,无比郑重的叩了三个头,「臣不敢拿家事扰陛下视听,但家中犬子已经长大,微臣还有更加迫切的要事,已无心留在京城,求陛下成全!」

  「朕要是不答应呢?」顺嘉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求陛下成全!」再三叩首。

  顺嘉帝深深注视他良久,久得所有朝臣都想骂苏雪霁不识抬举了,有什么大事能比受君上青睐倚重还要重要?

  最终,顺嘉帝把苏雪霁告老致仕的摺子退了回去。

  尽管没有得到顺嘉帝批准,苏雪霁还是请了长假,收拾行囊,轻车简从回了六安县。

  苏雪霁静悄悄的在小雪纷飞的天气回到银杏胡同的小院。

  许多年没有回来,胡同的银杏已经高大到能遮荫蔽日,只是在下雪的天气,不小心在下面站上一会儿,就有可能被枝桠上受不住重量掉下来的积雪给砸得一身狼狈。

  郑庆一家仍本分的守着这间小院,郑家老大和老二都已经娶妻生子,皮猴似的小子又叫又笑的满地疯跑,差点就冲撞了刚进家门的苏雪霁。

  苏雪霁一点也不以为忤,郑庆家的却是肝胆俱裂的把孙子带开,哆哆嗦嗦的抖得像筛子一样的请罪。

  「不碍事。」苏雪霁道,进了屋内。

  这些年郑庆不间断的给他去信,告诉他家中的收成,铺子的分店已经开到永渠州去,他的孩子娶亲了,又因为院子不够住,请示能不能在院子侧处多建两间屋子。

  苏雪霁给了银钱,只说树大分枝,没挤在一小院住的道理,吩咐他们去旁处买房。

  所以如今郑庆一家,除了老三郑地还跟着二老一起住,老大、老二都已经有自己的房子,甚至有正当的营生。

  他们一家虽然卖身为奴,但六安县人对他们却是客客气气,毕竟辅国公府的老家仆人,也比一般的平头百姓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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