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鞋子脱下来如何?”
莫愁看了一眼布满腐叶的土地,有些迟疑。脱掉鞋子休息这个建议是很诱人没错,但是要她穿着丝袜踩在冰冷的泥地上,莫愁就开始发抖。
“泥地太冰了。”她可怜兮兮的摇头。在他面前,她似乎常当被迫赤着脚。
“那就踩在我的脚上好了。”他提出邀请,却看见莫愁又咬着下唇,一脸犹豫的模样。唇膏早已经被她咬光了,温润的红层散发着自然的粉红色,对於昊极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还是,你打算让自己的脚继续疼下去?”
他的话让莫愁下了决定,她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当支撑,摇晃着酸疼的脚。
喀啦一声,鞋子被甩离莫愁的双脚,撞上一旁的大树,昊极的脚掌上立刻感觉到她身子的重量,她靠得更近了,几乎是一低下头,他就能将脸埋在那如云的秀发。为了避雨,也为了支撑住自己的身子,莫愁别无选择的靠在他怀里。昊极听见她徐缓的憔了一口气,像是满意终於能让自己的脚休息一会儿。
他的背後因为雨水而冰冷,怀抱里却因为这个小女人而无限温暖。因为她踩着他的脚,所以两人的身子之间几乎是没有距离的,从他的脚到他的胸膛,都被她的体温熨烫着。
这短暂却又永恒的一刻里,莫愁忘了好多好多的事情,眷恋着此刻的舒服。原本只要一靠近他,她的一颗心就跳得像是要迸出胸口一样,口乾舌燥、呼吸困难,所以莫愁刻意避开他。这麽危险的一个男人,她没有能力负担招惹他之後的下场,外界对岳昊极的传言太多,但是她对他的敏感与那些传言没有关系,莫愁对那种震撼感到陌生,就像是知觉到这个男人有能力控制她。
一切事与愿违,她想避开他,偏偏为了不明的原因,他半强迫的要求与自己共事,就像是命运偏要恶作剧的把两人缠在一起,不允许她怯懦的隔离。
这是一个邪恶的男人啊!她无力去招惹,却在潜意识里对他无限好奇。在咒骂他的同时,她也渴望一窥他的世界,那些被人描写得万分刺激的危险背景,对於一向安分守己的她是完全陌生的。她其实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深受吸引的。那些戏剧化得像是小说的背景,以及这个神秘的男人,都在勾引她走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陷人自己的思绪中,不自觉的抓紧手中的运动衣,听见头上传来岳昊极短促而柔和的笑声。他一定很少这麽温和的微笑,那张因自制而时常抿着的薄唇似乎只适合冷笑,这麽温和的笑容可能是绝无仅有的。她一直认为岳昊极不是那种有温和情绪的人,他像是一把火与一团冰的混合体,热烈而冷静,矛盾而特异。
所以他此刻温和的笑声让莫愁迷惑了,她抬头看着他的脸,在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看到愉快的光彩。
“你笑什麽?”她追问。
“脱掉高跟鞋,你一下子缩小了好多。”此刻她的头只能靠在他的胸膛上。
很难想像这个娇小的身躯会有那麽多的精力,能和那些国中生周旋,而且完全不害怕阻碍,决心做好老师的本分,昊极几乎要对她肃然起敬。学生们也不刁难她,只是尽力的想阻止她改变现有的生活。昊极在一旁观看着,知道这两者正在努力相互适应,寻找平衡点,学生们是真的喜欢君莫愁。
雨滴从树叶上滑落,洒在莫愁浓密的发间,像是一颗颗微小的钻石,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着。
“没有穿高跟鞋,总是会让我觉得有些无助,”她眨眨眼睛嘲弄自己。“我太矮了,加上又具娃娃脸,看起来一点分量也没有。我从大学时就习惯穿高跟鞋,感觉自己像是长高了一些,能让别人看得到我,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这是第一次两个人之间没有针锋相对,而气氛好得让莫愁意外。
“但是你看起来还是像个偷穿妈妈衣服的未成年少女,就连黎迷迭穿起套装都比你有气势。”他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感觉有些迷醉。
莫愁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粉霜被雨水消溶,一张素净的脸庞令人心折,而她朦胧的眼睛又显得如此脆弱,彷佛是一只迷途的恙羊,让人心生不舍。“就因为我缺乏那种气势,所以似乎没办法做好任何事情,我的坚持常常会被人当作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很多人漠视我的要求与努力。这身娇小的臭皮囊总让我事倍功半。”她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说:“好羡慕你这种身高,一站出去就能唬住所有的人。”
这麽亲密的气氛,令人感到迷惑。与他相依偎,并没有让莫愁像以往一样心慌,一股宁静而温柔的情感从心底生起,某种温暖的液体从心底流淌出来,溢满她的四肢百骸,她静静的靠着他,听着那有力的心泺声,四周有着奇异的熟悉感,就像他们已经相识了很久,已经如此分享体温长达好几个世纪┅┅她一直在抵抗,连潜意识都知悉他有多麽危险,先前那些咒骂全是为了抗拒,莫愁要自己离他远远的,不可以靠近。但是一个疏忽,她就在他的怀抱里了,静谧的感动让她有些害怕。莫愁不能分辨那种感觉,只知道自己的保护色被洗褪了,所有的抵抗都是枉然。
抬起头,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又失去了规律,马上以等比级数加快。岳昊极脸上的表情淡然,但是那道视线似乎看透了她的思绪,锐利的光芒也隐含着难解的温柔。老实说,她并不害怕他眼光里的锐利,反倒是那种温柔令她心慌。
“你不喜欢把心情反映在脸上吗?”她打破这过度亲密的沉默。直觉告诉她,要是再不开口,沉默会演变成无法收拾的危险。
空气很温暖,但是他的目光却过於炽热,今她无法正视。
她的问题惹得昊极勾起一边的嘴角,那种笑容让莫愁联想到狂妄的海盗。
“在商场上我必须冷静,喜怒不能形於色。久而久之,一切的情绪都习惯了内敛,我变得很难放松自己,少了比较鲜明的个性。”他简单的说道。
莫愁不相信的皱起鼻子,大眼睛里充满了怀疑。“缺少鲜明的个性?就我跟你相处的这些日子看来,你的个性可是鲜明得教我吃不消。”她是看过岳昊极冷静的一面没错,但是他对她发怒与吼叫的次数也不少。或许在初见面的那短暂时刻里,她会相信岳昊极是个极端冷静的人,但是相处的时日一久,她就发现他的冷静只在一个限度,只要把他逼过了那个界线,猛烈的情绪就会爆发。
而她,偏偏就很擅长把人逼得失去控制。
“跟你共事,这种经验超乎我之前与其他人的相处,说明白点,跟你在一起,是一个男人训练自己耐力的最好机会。”
莫愁把这些话当成赞美,鼓励似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能帮得上忙,我很高兴,这样一来我们的相处会容易一些,大家就当彼此是朋友,共事时互相关照一下。”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在心里打着主意,想要跟岳昊极攀上好友的关系,顺便套出他放着老大的位子不坐,跑到绿水国中当导师到底是为了什麽。
他知道莫愁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含意,却也没有费心去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