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月正在喂天下吃肉,浅浅一笑,不疾不徐的开口,「不急。」
多多闻言却是满是困惑,他为了让阿姊与阿兄重逢,特地提早启程,早早进京。如今进太学的日子尚早,他在京城已经结交不少同好,在各个文人雅士参与的茶会、品香会出入。
程欣月却不急着上将军府找人,反而日日在京城内外四处溜转。
今日多多要随着一名在客栈相识,相谈甚欢的学子杜索,同赴参政知事陶副相府中的诗会。
杜索大多多几岁,出生江南书香门第,爷爷官拜太傅,如今虽已告老还乡,但在京城还有不少故交,副相陶大人曾是他爷爷的门生。
杜索是个吃货,因多多初会时,送上一盘桂花酥而决定交这个朋友。虽说文人相轻,但是相处过后,杜索对多多这个小小年纪就被举荐入太学,长相圆润可爱的小家伙颇为欣赏。
也因为有杜索引见,多多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很快的多了新知。
今日拜见参政知事陶副相,日后若得一官半职,朝廷多张熟面孔,将来的路会走得更顺当。
程欣月早早就知道今日诗会,也心知肚明杜索的好意,所以没有小气,不单做了不少杜索爱吃的小点,还让多多带上两块端砚,其中一块给杜索,另一块则当成给陶大人的见面礼。
多多无奈之余只能让一旁的郑安收下两块砚。与杜索碰了面,听他天花乱坠的夸着自己阿姊蕙质兰心,只觉得头有些疼。
杜索带着小厮,多多带着郑安出了客栈。
京城繁华,由日到夜,从早市到晚市,皆人声鼎沸,在往陶府的路上,经过数间名为多福的店铺。
就跟边疆狄府的产业同时改名一般,铺子不再只有卖酱菜,如今叫多福的铺子还有药铺、酒坊、商行、分茶酒店和茶肆,他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最后的淡然,压根无须打听就知道这些肯定是阿兄所为。
原以为阿姊在边疆所掌管的产业已是惊人,如今进京才算大开眼界。单看着这一间间的「多福」,傻子都看得出阿兄对阿姊念念不忘,正因为如此,多多更不解阿姊不去找阿兄是何原因。
终于在经过一间飘着茶香的多福茶肆时,多多忍不住低声问郑安,「安仔,你说我阿姊为何不找阿兄?」
郑安听到多多的问话,不由得回了一句,「月阿姊或许是近乡情怯。」
跟了多多几年,郑安也长了不少学识,说出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多多稚气未脱的包子脸皱了下眉。近乡情怯?他阿姊性子强悍,有许多字可以形容,但「怯」?不可能。
「安仔,你说若我阿兄知道我们进京却没有去找他,你说他会如何?」
郑安想起了自家师父的拳头,不禁有些发寒,「月阿姊是肯定不会有事的,但我们两个……很难说。」
这就是同人不同命!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重重一叹。
多多与杜索经过通报,进了陶府。
陶副相陶分文亲自接见,陶府的宴席间除了多多和杜索,还有几个差不多年岁的青年学子和陶分文的嫡长子和两位庶子。
多多在众人之中最为年幼,陶分文不由得问了他几句。「你是程阳,是雄州人氏?」
多多恭敬的起身回答,「回大人,学生程阳,是雄州人。」
「雄州是个好地方,」陶分文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本官记得狄将军当年便是驻守雄州。」
提到狄中予,多多点头,「确实如大人所言,狄将军驻守雄州多年,可惜学生出生前,将军便已返京。所以学生只听闻将军英勇,并未有幸得见。」
他说的并无半点虚假,虽说狄中予是他阿兄的亲爹,但从边疆来接阿兄不过花了三日的时间便匆匆离去,而他当时人在青山书院,就连阿兄也是匆匆来见他一面便跟着返京。
陶分文闻言哈哈一笑,「没错,看你年岁尚幼,狄将军确实已经返京。」
陶分文还记得当年在朝堂上,他不过是小小言官,极力劝谏圣上下旨将狄中予召回京,毕竟娶了个契丹女子还生下子嗣,再让此人驻守边疆着实不妥。
虽说朝廷向来文武对立,他也不得不承认狄中予确实功在朝廷,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前几个月皇上收到狄中予所领的水军大败水寇的捷报,龙心大悦还赏了不少名贵物。
「纵使再英勇,不过就是个武夫。」陶文生的嫡长子陶秀哲撇了下嘴,咕哝一声。
陶分文脸色微变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这个孩子自幼便学习不行,偏偏还不知勤能补拙,成日只知与些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瞎闹在一起。今日可是为了他才宴请这几位将入太学的优秀学子,本想着近朱者斥近墨者黑,偏偏他却一副意兴阑珊,自以为是的模样。
在众学子面前,顾及儿子颜面,陶分文没有出声斥责,但面上并不好看,「狄将军乃是真英雄,岂容你一小儿说嘴。」
陶秀哲虽不成材,但心中还是惧怕自己的爹,看陶分文脸色,就知道他心中不快,只能不甘的闭上嘴。
多多对于陶秀哲的话不以为然,但是碍于身分也没有多言,在陶分文让自己退下时,便静静的坐回自己的座位。
第十九章 考试失败仍入京(2)
原是要以诗会友,但陶秀哲却以还有他约为由,在陶副相因急事返回礼部时,便早早的散了。
杜索对陶秀哲的作派不以为然,但也没有与其针锋相对,反正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少来往就是。只是陶府出了这么个后代,以后麻烦事少不了。
杜索与多多出了陶府,长长的呼了口气才道:「今日是为兄的对不住,竟带着你上别人府上受气。」
「杜兄言重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世间万物,本就人我各有不同,今日就当是长了见识,再多识得一款人。」
杜索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小子,特别有意思,为兄就喜欢你的直言不讳。陶秀哲针对狄将军其实是有原因的,走!时间还早,我们去前头的多福茶肆坐坐,为兄请客。」
多多也没有推托,这个时候,多福茶肆已经座无虚席。
台上站着的是吟咏歌诗的杂说逗人,两人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功夫,才有了个角落的位置。
两人落坐,杜索熟门熟路的点了几道多福茶肆的小点,「虽说没你阿姊亲所做的味道好,但也不差。你可以尝尝。」
多多自然知道味道不差,毕竟茶肆的很多小点都是由他阿姊写了做法交给阿兄拿回京城做了贩卖的。
他吃了口桂花酥,虽说少了点花香,但确实不差,不得不佩服阿姊和阿兄两人,虽然各居东西一方,依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结。
多多喝了口酸梅汤,这味道倒是跟他阿姊所做的并无差异,一口饮下,心中燥意消去。
「方才杜兄说,陶公子针对狄将军是有原因,可是因瞧不起狄将军是武人出身?」
杜索也没有隐瞒,开口回道:「立国以来,朝堂之上文武对立,文人轻视武将也不是新鲜事。但内忧外患不断,纵是文人也不得不依赖武将守护社稷,圣上对朝廷文武对立早有微词,希望文人、武将世家能够互结秦晋之好。
「陶大人是我爷爷的门生,能在短短十数人坐上副相之位,靠的除了聪明才智,更是观察敏锐,所以他早早定下了陶府与将军府的亲事,可惜副相的足智多谋显然没有让他的儿子学到分毫,一心认为自己的阿姊嫁进将军府是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