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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动作这么快?难道秋学阳连一天都没替亡妻守。」

  「谁知道。」

  「若果真如此,秋子璎的生母太委屈了。」

  「当事人都不委屈,你就别担心了吧。」

  「可不是,咱们现在乱成一团,皇上那边……」

  走远之后,子璎甩开他的手,慕容羲不让,非要牵回来,她的手胖胖软软,牵起来触感特棒。

  走出衙门那刻,他清楚看见她松一口大气。那是在乎,是从头到尾吊着心提着气,她对他很关心。

  被关心对他而言是经验稀少、是强烈陌生。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在乎他的,却没想过自己会被她担在心上。

  真是心旷神怡,舒畅极了!

  「放开我。」

  「那可不行,我们是一对深情继缮、你侬我侬的『夫妻』。」牢牢将她的手攥紧压在胸口,就算仅仅是朋友、就算只是演戏,他也要演到彻底。

  望着他英俊帅气的脸庞,哪里像演戏啊?真的你侬我侬也就这样了,这演法会让人入戏的。

  猛然摇头,她阻止自我感觉良好,提醒自己,演技再高超假戏都不会成真,老天爷让她预知下一站,绝不是让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是让她避开景阳岗,安全抵达下一个战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武松的高强本事,所以再次甩开他的手。

  慕容羲站定看她,下一刻扬眉重新把她的手攥进掌心。

  「你在干什么?」子璎斥问。

  他冲着她嘻皮笑脸。不干什么,就是想牵,牵起多年以来,第一个对自己表达关心的人、第一双在乎自己的手。

  转头相望,一双微挑的桃花眼脉脉含情,一张面若春晓的俊脸灼灼其华,他的身姿有如松柏般挺拔,淡淡一点笑意,就让人忍不住弯下眉毛。

  算了,他想怎样就怎样,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又不是玩不起,不过是牵牵小手有何畏惧?就当是员工红利小确幸吧。

  她拉回正题。「刚刚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想到孙壹堂?又怎会掺和县太爷办案?」

  「本只想替李家母子打抱不平,给孙壹堂教训,问清他的住处就找了去。」

  「他家里没人应门,我直接跳墙,进屋后左看右看,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就进他的书房,却意外发现桌上一叠模仿余南字迹的草稿,我读两遍,心想这人不知憋着什么坏招,于是随手抽走两张塞进怀里,都没想好如何运作呢,就看见寇芹尧、夏琢围在府衙前。」

  「我凑上前,发现模仿信的落款人余南正被压跪在大堂中央,我边听百姓说事儿,边看县太爷审案,见他来来回回说的证据根本狗屁不通,再见被用刑的余南打死不承认,眼看他就要被判刑,情急之下,我只能拿镇国公府的名号出来威风一把,没想还挺管用的。」

  「那是你运气好,若离京城近些,他听过『慕容羲』的昭彰恶名,县太爷肯理你才怪。」她想数落他的冲动。

  「没错,偏偏这里离京城够远、偏偏县太爷没见识,所以我成功唬人、成功破案啦。」

  他兀自得意着,眼底却闪过一抹失落。

  所以他也会在意名声?

  当然,谁不在意?他只是对改变无能为力,只是不相信自己。

  胸口微涩,她反手攥紧他的,改口道:「你做得很好,如果没有你,昏昧的县太爷地牢里肯定要添一条冤魂。亏孙壹堂还是个读书人呢,不把自己的弱处当成可以改进的缺点,反而拿来当成欺负别人的理由。不寻思上进光嫉妒别人的优秀,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为嫉妒轻松又不费力,只要张口一顿怨天尤人,就能把自己的不幸推给环境和外人,这比起勤奋自律容易多了。」

  「说到底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自己懒还要拖别人下水。」

  「没错。人最怕有登天梦想,却没有登天实力,怕苦怕累不愿意努力。」

  「那你呢?有登天的实力吗?」她笑着反问。

  他挑挑眉拒绝阐述真心。「我没有登天的梦想。」

  说谎、心口不一的家伙,分明是时不我与,哪是缺乏梦想。「意思是你有登天实力?怪了,有实力的你怎会混到发配下乡?」

  顿时,笑容凝在嘴角,他沉吟道:「很多时候过度聪明是原罪。」

  又是一部大宅门?都是男人惹的祸,搞来一堆女人天天《红楼梦》,死完晴雯死黛玉,非要弄得涂炭生灵,民生不宁。

  子璎怒其不争。「即使如此也不须矫枉过正,把名声搞得体无完肤。」

  出嫁之际姊妹上门添妆,她们不自禁流露出同情,连添妆都多上几成,众人认定慕容羲是佛地魔、蓝胡子,认定她有命出嫁没命回娘家。

  不是姊妹认定有误,而是他不珍爱自身,又不当将军,哪来那么多噬血因子?几个纨裤打打架消消食便罢,他却每每打得人断手断脚、伤重吐血,让镇国公夫人日日备礼处处致歉,日子过得忙碌而精采。

  你说他傻不傻?既然讨厌宅斗首脑,何必总给机会让她表彰贤德呢。

  嘴角浮上讥诮,他痞痞地勾动眉梢。「如果我说替天行道,你信不?」

  有讥诮、有痞气,态度吊儿郎当,明明是叫人咬牙暗恨的表情,可她却胸口发闷、堵塞酸涩。

  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心疼,但认定他的暴力不是单纯的意气之争,不是拳头太闲,需要找几块小鲜肉来进行磨练。

  转身面对他,她捧起慕容羲的脸,目光无比认真。「我相信。」

  这样就……相信了?子璎的回答不在他的预料中,是诧异也是惊喜。因为「相信」对任何人来讲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对他而言却难能可贵。

  没有人相信他,不管是父亲、兄长、夫人或者亲生母亲,所有人都认定但凡出事,必定是他的过错,是他骨头里流着不安分的血液,是他身体里住着恶鬼,可是她竟然说相信?

  不是客气,不是敷衍,她的目光清澈,态度笃定,她的话出自真诚。

  「为什么相信?你没听过别人对我的评语?」

  是感动,但他的表情瞬间僵硬,嘴唇抿出一条堪比以尺描画的直线,然而不经意间,他眼底透出小奶狗般的……依恋,害得她的心脏被送进锅里烹煮得软糯。

  肥嫩的手掌补上几分力道,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

  「听过,但我更相信亲眼所见,卖姜汉子、余南和你没有半分情谊,你却为他们出头,若非秉性良善,没人会吃撑了替自己找事做。」

  大概是她的话很暖,也大概是她的解释铿锵有力,硬是把他的倔强化成绕指柔,于是眼底的嘲讽淡了,嘴边的自嘲消弭……鼻子酸酸,他有想哭的冲动。

  「但为什么不用对待客栈掌柜和孙壹堂的方式,找出证据揭露他们的罪行,为什么要用暴力解决?」

  事实证明,他没解决任何事,只将自己的形象给赔进去。

  「比起权势,证据、正义不堪一击,那群男盗女娼之辈不会讲道理,官官相护,律法保护的是权贵不是平民。」他义愤填膺。

  「情况有这么糟糕?」

  「当今皇帝仁厚,京城世家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一个个失去分际,他们视百姓如刍狗,认定自己是操纵生死的神仙,虐待下人欺辱百姓,非但不觉得惭愧,还沾沾自喜相互攀比。」

  「官府不管吗?」

  「民不与官斗,只要不闹出人命,谁愿意和官府打交道?就算闹出人命,几两银子就能让亲人低头认下,只是死者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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