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放开我的裤子。」他咒骂着,翻身一踢,将其余的木棂踢毁,抖开正准备咬下他裤子的狗儿,轻巧的一翻身千,跃进了点春堂内。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似乎还不太能理解,究竟他是怎么进来的。
「嗨,各位,又见面了。」南宫扬勾着唇,知道如今的形象更是让长老们对他彻底失望。
他的衣衫残破,鞋子被狗咬走了一只,就连裤管都被咬得脱线撕裂,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传闻中那个能够呼风唤雨的南都各大族族长,反倒像是一个很狼狈的流浪汉。
绫萝退后几步,仍旧小心翼翼的看着周衍冉,提防他有任何举动。靠在南宫扬的身边,闻嗅那熟悉的气息,她紧张的心情稍微得到平复,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单的,还有他能够帮助她。
「幸亏你来得此我预期的快。」她说道,很显然的松了一口气,拿着匕首在虚张声势。
他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看一眼窗外兴致勃勃的想要跃进室内、却被仆人给挡驾的众多狗儿。「临时发生一点状况,所以我决定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你身边。」
绫萝的脸儿微微一红,转过头去看他,诧异的瞪大眼睛。「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看见他全身狼狈破澜,像是刚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原先的意气风发全没了,再加上他慵懒的态度,眼前的他看起来像是个流浪汉。之前与他相处,所看到的全是衣冠楚楚的模样,然而在最重要的今天,他却又偏偏形象全失,不是不着片缕,就是衣衫破烂,无法给长老们一个好印象。
「这里的狗儿太热情了,他们很热心的用利牙检测我的裁缝的能力,看他是否有用心的缝好两只裤管。」他抖抖残破的布料,挑起浓眉,一脸似笑非笑。「看来我是该换个裁缝了。」
「你怕狗?」她不敢相信。手握南都各族大权的男人,竟然会怕那些无害的狗儿?
他发出呻吟,用手覆盖住额头。「请小声一点,这是我今生最大的秘密。」
绫萝看看窗外,再看看南宫扬,抿着唇不知该不该笑。深怕这么一笑,会毁了他的男性自尊,她还要跟他相处一辈子,可不希望在拜堂前就毁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南宫先生,这是青帮内都的重要仪式,请您不要为难我们,马上离开。」前代冥王板着脸,不悦的看着眼前这对男女。
如此固执的坚持,的确是让他感到佩服。看见孙女儿那坚定的眼神,他逐渐明白绫萝是言出必行,再也不是那个聪明却有些莽撞的小女孩儿。在不知不觉间,她成长了,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子,固执的坚持己见,以勇气与青帮的长老们抗衡。老人心中油然感到欣慰。
只是,欣慰是一回事,事关青帮兴衰,他不能冒险。
「拿下他们。」老人低沉的命令。
周衍冉稳稳的上前一步,目标是站在一旁,看似慵懒,实则蓄势待发的南宫扬。绫萝却抢先挡在两人之间,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手中的匕首方向一转,锋利的刀刃竟然抵住她柔嫩的颈项。
「你再上前一步,大概就可以等着娶我的牌位。」她笑得很甜,推着南宫扬退到香案之前。
「德」字辈长老看不过去,皱着眉头上前劝阻。「少主,你要想清楚啊,何必放着一个人模人样的好男儿不嫁,反而要嫁给一个被狗追得没地方跑的孬种?」
绫萝的视线瞄向站在一旁、身躯僵硬的南宫扬。她考虑了几秒,用最小的声音说道:「你还有什么隐疾,趁现在一次告诉我吧!」她可不想耍传染上什么奇怪的痛。
「放心,就算有也是不会传染的那种。」他冷冷一笑,对于弱点暴露于众人面前有着不悦。
想他在特务界声名远播,多少歹徒听见他的名号,全都逃之夭夭,不敢找南部各大族的麻烦。怕狗是他这辈子最难说出口的弱点,所有知悉这件事的人都被他软硬兼施的强迫发下重誓,要求不得泄漏,怎么料得到,遇上绫萝之后,身边的事情全都失了控。
雕花木门被推了开,东方灭明以及美丽的妻子缓步走进点春堂。
高大的男人拍拍身上的灰尘,露出危险的微笑。东方灭明已经被气得即将超过临界点,怎么都不能够原谅老人们竟然下令黑衣人擒住宫嫱柳。心里已经决定,今天是铁了心要帮南宫扬,一来是帮助好友迎娶美娇娘,一来是报复这些老人一番。
「多谢各位的亲切款待,那些黑衣人很「热情」的照料过我与内人。原来这就是青帮的待客之道,真是令晚辈大开眼界了。」东方灭明语带讥讽的说道。
老人们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青帮长久以来都是以礼相待江湖上的人士,一旦进了豫园就是上宾,不论如何都不能得罪怠慢,东方灭明这番讽刺,恰巧刺进了他们的罪恶感。
绫萝摇摇头,又退了几步。「看来青帮是真的需要大力整顿了。」她缓慢的说道,视线与南宫扬交缠,在他眼眸里寻找支持。
他懂得她所要表达的,极其慎重的、缓慢的点点头。
她带着坚决的微笑,咬紧了牙,转身面对花烛香案,当着众长老的面,以及古老的青帮香案,彷佛宣誓般,举高了手中的匕首。宫灯的光投射在冰寒的匕首上,更显出刀刃的锋利。
在古老的香案见证下,在那些无形的青帮先烈魂魄的环伺下,她要贯彻自己的选择,不顾众长老的反对,嫁给这个她所选择的男人。
锋利的刀刃挥动而下,在绫萝雪白的手腕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肌肤被划开,微量的鲜血往外冒出,滴落在香案上的景德青花大瓷碗中,碗里盛着香气四溢的陈年高梁,血珠很快的晕开。
「绫萝,你不可以专断独行。」前代冥王想上前,却被东方灭明阻挡住。该死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晓得要敬老尊贤。
「爷爷,你们轻率的决定我的未来,难道就不专断独行吗?」她反问,受了伤的手握成拳。
南宫扬收敛起慵懒的态度,黑眸中流露出严肃的神态。他甚少有这种表情,彷佛世上一切没有需要他用心的,但是对于绫萝,他无法漫不经心。沉默的伸出手腕,他将她娇小的身躯纳进怀抱中,决定这一生要守护着她。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够看透他内心的女人。
她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交缠着,同时许诺着今生。她虽然紧张,持匕首的手却异常沉稳,薄如纸的刀刃划过他的手腕,同样划出一道血痕,血珠也滴人青花大瓷碗里。
「你是我所选择的男人,我所选择的丈夫。」她低喃着,将受伤的手腕轻放在他的血痕上。
伤口对着伤口,血液漫流着,缠绵的交融在一起。从此之后他们就属于彼此,今生就只有对方这么一个伴侣,再也不容许后悔或是背叛,相信对方,一如相信自己。
这是饮血为盟,在同性之间就是金兰之交,而在男女之间则代表着最深切的牵绊。
长老们纷纷发出呻吟,知道一切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看着这对年轻男女在点春堂内举行最重要的仪式,他们虽然满心不赞成,却也不得不承认被两人之间的气氛所震撼。
周衍冉的眼睛微眯,在无人注意时露出阴狠的笑。山不转路转,就算绫萝不嫁给他,他也还是有办法能够染指青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