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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页

 

  我是挺爱回顾往事的,记不起时,还会跟自己发脾气。会揪着脑袋想,分明那好吃的冰淇淋店在哪条街,我怎幺忘了?分明住过某地,有过好珍贵的回忆,再回头找,却迷了路认不出门牌。

  也会呕一些小事,明明在餐饮店工读过,熟练地学会了煮义大利面,偏偏怎就忘了?再煮不出一样味道。肯定我是少了什幺步骤,却怎幺也想不起,于是很呕,怪自己记性差,真个没用啊!

  最近我老想记起一些事,可是真没什幺印象了。

  听说,当我还是小娃娃,某人常抱我,温情地哄我,直至我睡了。当时我听不懂话,可是他还是爱抱着我摇,低低对我说了很多话。

  他说了什幺?那幺久以前的事,我记不起了。

  真的吗?我问妈妈,他真的常抱我吗?常说话给我听吗?可惜我记不起。

  直到有印象时,他已经老了。隐约记得他很高,老爱含着人参片,身上带一瓶小小透明罐,装满参片。每回见他,他都打开来问我要不要吃。我贪嘴,每次都说要。他拿给我尝,我却总是含一口就吐掉。

  「呸呸呸,难吃。」总是认真抱怨,他听了总是笑。

  他是我外公,是的,我想起来了,人参的气味就是我外公的味道。他病后再不可能抱我,于是对他的印象好浅,对着他也说不出什幺太肉紧的话。

  然而时候到了,还是会心酸地偷偷掉泪。

  莫非我的身体发肤,还记得这一双温情的手?这双手曾将我抱在怀里低低哄,让我忘记哭泣,乖乖睡觉。

  我的脑袋没什幺印象了,可我的身体好似有记忆。要不午夜梦回,我怎幺还会心酸?

  曾经好多个夜,他温柔地抱着我,在怀里哄啊哄;而今好几个夜,我抱着枕头努力想记起他……我想,我会永远怀念他。

  也听说,当年外婆病重交代遗言,妈妈在床边哭着听。

  妈妈说,我那时还不会走路,我在外婆的床上爬,在她弥留之际,还是爬啊爬地磨蹭着她。唉~~我什幺都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曾经,死亡离我这样近,而我的人生路正长。她们为着生离死别哭泣,那对小娃娃的我而言都太远,我记不起外婆的轮廓,我忘记了啊!

  唉,我怎幺一直写这些以前的事呢?要紧的是现在吧? 因为感觉自己记性差,现在要是遇上了什幺好事,听见什幺温情话,或是被谁宠爱一会,我都要分心来告诉自己。

  快记住这感觉,牢牢记住。记住这欢快时刻,记住这温馨一秒,或是动人一刹。

  我希望将来回顾时,能记得清清楚楚不再模糊。我会幸福地怀念以前,然后清楚记得当时如何。

  甜蜜蜜的心情太难得,这些、那些,我都要牢牢记得。

  若是将来我忆起,便可以重温那刹欢乐。

  我会说某年某日当时天气如何,他怎幺样,说了什幺话,我们发生什幺事。他什幺表情,那时我如何欢喜?怎样的心跳怦怦,热血沸腾,感动得说不出话。

  诸如此类,诸多温情回忆,都让我好好记起,再不要忘记了。

  因为将来,将来我要点点滴滴的怀念起。

  飞雪

  深夜旧居

  听忘忧草遗憾他不能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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