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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为皇家妇,就该解皇家忧,皇上的事,就是臣妾的事。」贵妃道。

  宁承远一叹再叹,叹到他觉得足够表达自己心情恶劣到极点之后,道:「疗毒效果不如想像。」

  「什么意思?」贤妃忍不住拉尖了嗓子问。

  「截至目前为止,朕身上的毒并未减少,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是,朕夜不成寐的习惯渐有起色。」

  她们的寝宫里都备下两张床,虽未同榻而眠,却也明白皇上失眠的痛苦。

  怎会这样?说好的疗毒呢?贵妃心想。

  所以皇上还是无法与其他女人共寝……贤妃心道。

  我的青春依旧要在这个后宫慢慢抹灭?淑妃哀伤。

  心里那点希望之火……呼一声被一口气吹灭,她们看不见未来了。

  既然如此,她们尽心尽力将自己变美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像过去那样混吃等死、杂念全都去除,淑妃心中一恸,以帕子掩面而泣。

  贵妃不信邪,快步走到宁承远身边,伸出手臂从身后往前一把抱住他,当脂粉味冲进鼻息间,宁承远脸色难看得紧,他接连吞下口水、企图抑制呕吐欲望。

  贤妃一眼看穿贵妃的意图,也跟着冲上来,蹲在宁承远身边,抬起可怜巴巴的眼睛、对上他的脸……

  不行了、忍不住了,太恶心了、实在是太太恶心……

  下一刻,宁承远张嘴欲呕,韦公公见状一把抢过痰盂、匆忙上前,但来不及了,秽物尽吐,而蹲在脚边的贤妃正面迎接,然后红色的萝卜丝儿、黑色的木耳丝、绿色的菜叶……中午没消化的食物,挂在她养得乌黑亮丽的头发上……

  贤妃脸色苍白,嘴角轻抖,满心痛苦,其他三人也是花颜惨淡。

  皇上狂吐的景象她们都亲眼见过,这就是往皇帝身上一靠的下场,初初成亲时,她们也试过成为名符其实的枕边人,但每回下场都很不堪。

  她们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长得太丑陋、是不是自己举止太吓人?她们不断自我反省着、改变着,直到放弃……这是段令人心酸的历程。

  好不容易瑜嫔进宫,皇上分享了秘密,方知皇上无法与他们亲近,是因为中毒。

  有个药人可以解毒,于她们而言是天大地大的好消息,再加上瑜嫔那手医术,突然间她们又觉得人生有望了,没想竟是世事无常……

  贤妃在宫人陪伴下去更衣,宁承远也去清理,在宁承远回来殿内后,皇后带着赴死的决心跪地道:「让臣妾当那个药人吧,为大宁江山,臣妾愿意牺牲。」

  想当初喜帕从头上拿下,看见皇上的第一眼,她便深深喜欢,她想和这个男人携手一世、共享江山,她心里有过无数美好画面,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但她不甘心空有一个身分却未曾圆满一次,若能达成心愿,哪怕之后会死,她也愿意。

  「皇后可知,不是每人都像瑜嫔那般幸运,能不受引毒之害。」

  「臣妾知道,臣妾愿意赌。」

  看着她坚决神情,宁承远头痛无比,难怪都说圆一个谎必须用更多的谎来圆。

  他柔声说:「朕不舍,当年朕只是个八字不吉的皇子,是皇后一路陪朕走来。」

  这话说得多么动人,皇后被感动得冲动了,想扑进宁承远怀里,虽然这回韦公公提早发现,抢先一步挡在前面,但皇后抱着必死决心、打定主意为宁承远牺牲,心情有多澎湃汹涌,动作就有多激烈,因此她直接把韦公公撞进皇帝怀里。

  这下安全吗?并没有,宁承远还是闻到她的脂粉味,尤其她今天为了展现容颜,还刻意扑上好几层粉……宁承远又吐了,再次吐得天昏地暗,只不过多数食物落到贤妃头上,皇后能够承接的只剩下胃酸和胆汁。

  又一次手忙脚乱的清理过程,为保平安,韦公公把皇帝的位置摆在众娘娘十步之外。

  「当初高人挑选二十名体质合适的女人,以药喂养,五年后存活下来的只有瑜嫔,往后别再提及此事,朕绝不允许皇后冒险。」宁承远说得有点咬牙切齿,连续吐了两回的人有资格发火。

  二十名药人只存活一个……这下,皇后冷静了。

  第十一章 敞开心胸接纳他(2)

  她没有在等他——这句话从章瑜婷有事没事坐到大门边时,就对自己说。

  她没有在等他,但每顿饭,都有他最爱的玉簪鸡。

  她没有在等他,但画图写字时,她都坐在角落、把正位留下来。

  她很烦,但她真的没有在等他。

  然而当第十五天宫门打开,他的身影出现在那两扇门外时,她的眼睛红了,水在眼眶充盈,鼻子酸了,酸得她必须频频仰头,她不迎上前,反倒一步步往后退。

  「皇上驾到。」韦公公喊,她退。

  「皇上驾到。」韦公公瞪着眼大喊,用目光警告,但她还是退。

  「皇上驾到。」韦公公连声音里都带上威胁,但她依旧一退再退。

  宁承远不爽了,那是他的小章鱼,他有允许谁欺负吗?他锐利眸光扫去,韦公公脖子一缩,他对威胁的敏锐度是章瑜婷的三百倍,他连忙转身,将太监、侍卫……全都赶走。

  宁承远朝她走去,她蹶起嘴、转过身,拔腿就跑,可惜她跑得再快,也没皇上快,人家是凤子龙孙,天生优越、处处比人强,于是三两下她就被拉回来。

  两人面对面、眼瞪眼,章鱼嘴蹶得更高,下一刻眼泪不小心滑出来,太丢脸……她连忙低头,顺势把眼泪涂在他胸口。

  宁承远失笑,揽住她的腰,「还委屈上了?」

  「不能委屈吗?」她哽咽道。

  「好好好,可以委屈,全是我的错,我这几天……」他停顿片刻,决定不说谎,「我恼了。我的女人居然不屑为我开枝散叶,你就没想想,多伤人自尊?」

  「我不是不想,我是……」

  他掩上她嘴,笑得眉飞色舞,「害怕吗?朕明白,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给朕生一堆小章鱼吧,并且张大眼睛、耐心看着,看我给你交代。」

  交代?什么意思?还来不及问,他朝韦公公招手,韦公公上前、把托盘呈给她。「请瑜嫔娘娘更衣。」

  「好端端的干么更衣?」

  「时间不早,动作快点,上车再告诉你。」他要带她出宫?眉一弯,她接过金盘飞快往屋里走。

  宁承远看着她摇头,脸上却全是笑。

  这女人没有告退、没有行礼,东西拿了就跑,唉……宫规在她身上荡然无存,也好,这样的她恰恰是最适合和自己联手打破宫规之人。

  他们坐进一辆外表不起眼,里面却奢华的青色马车,护卫们都换上家丁小厮的蓝色粗布裳,在明处跟着的有十来个,在暗处的……数不清,皇帝微服出访可非小事,要折腾的人多着呢,至少喜怒哀乐几个,就为今日的出行操碎心。

  马车一路往外,直出了京城东门,苏喜依皇上的命令,轻叩两下车厢。

  宁承远看着憋一肚子话想问的章瑜婷,笑道:「打开车帘子、往外看去。」

  章瑜婷依言打开,发现外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路,被送到庄子后,隔三差五的,她就会循着这条路进京、返家,起初身无分文她还是用走的。

  后来师父心疼,即便娘想方设法婉拒,师父还是硬给她买了牛车,牛车很慢,却能看遍一路风光。

  放下帘子,章瑜婷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了,她不是爱哭章鱼,但今天被他惹得一哭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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