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的作风。」刚好走过来回报讯息的宁煜补充说明,他也是不带银两的人,银子沉,带着银袋不好走动。
事实上宁煜是嫌俗气,读书人带金携银显得财大气粗,少了文人的风骨和气节,也容易被人取笑小家子气。
真正的豪门大家一出门是仆婢成群,少则七、八名,动辄数十人,还有侍卫护送,当主子的只需开口吩咐,其他事各有打理的人安排得妥妥当当,无须费心。
「可是拿人东西不给银子就是不对,身为知县更该以身作则,为百姓典范。」不可明知故犯,以为只是小事一件而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一起小事件也有可能引发大凶案。
「说得好,是读过书的人,你是……」文人惜才,对于言之有物的人,宁煜都带三分敬意。
「季姑娘呗!还用得着问,瞧那身形和说话的语气还有第二人吗?我还没见有谁在小舅耳边念叨而没被他拍出去的。」说得兴高采烈的顾寒衣浑然不知一张嘴又闯祸,某人的脸阴沉如墨。
「你倒是识人无数,戴着面具也能认出人。」还看身形?那双照子不要了是吧!
「当然,季姑娘很好认,冷冷冰冰的气质无人能仿效,我都跟她那么熟……」咦!变天了吗?怎么感觉冷。
第六章 懊悔招惹他(2)
「你和她熟?」君无瑕森冷的将手搭放他肩上,看似不费劲的往下一压,他当下矮了半截。
「痛痛痛……肩膀要废了,小舅,我是你仇人吗?居然下重手……」他要跟大舅、二舅告状,小舅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欺负可怜柔弱的小辈。
其实顾寒衣也不算弱小,他只比君无瑕小三岁,今年二十一,十五岁进了训练最严格的虎贲营,去年三月才归家,已是正五品神武将军。
可惜一遇上他小舅立即打回原形,又从小兵干起。
君无瑕淡淡问:「你跟她熟不?」
肩骨都快碎了,他还听不出话中的冷意就该回炉重造了!
顾寒衣连忙摇头,「不熟、不熟,一点也不熟,她跟小舅你熟。」
话一说完,他肩头骤地一轻,忙不迭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离开,整个人抖如风中的叶子,边颤边埋怨宁煜、欧阳晋的见死不救,竟然不提醒他一声,害他成了七月半的鸭子。
「小舅,莲花灯……」不死心的赵琥见几人要走,使眼色让他的人上去取下,灯就吊在如意酒楼搭的灯棚上。
「顾小子。」君无瑕再次牵起季亚襄,头也不回的走进人群。
「是,我来。」顾寒衣身轻如燕,踩空而上,两手一捧就把灯取走,还笑嘻嘻地说:「是你呀!平郡王,上次没尽兴,下回再打过……」
顾寒衣年岁与小舅相差无几,虽然两人之间差着辈分,可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也不为过,他就是乐呵呵的小跟班,小舅做什么他跟着做什么,小舅不喜的人他一个白眼甩过去,拒绝往来。
所以君无瑕的脾性他学不到十成,至少也有两成,舅舅是活阎王、活祖宗,外甥便是小罗刹、小祖宗,甥舅两人是出了名的鬼见愁,若有不长眼的傻子撞上去是自寻死路。
福王家的小子便是傻不隆咚,打了大的来了小的,世子赵断被打过一次就乖了,识趣地不往拳头上撞,而老三赵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信打不赢这对甥舅,尤其是面对顾寒衣,赵琥简直是屡败屡战的代言人,正面、偷袭、设计,耍阴招全用上了,照样败绩辉煌。
赵琥被刺了这么一句,脸色铁青,看着顾寒衣捧着灯跑了的背影,眼珠子简直要喷出火,恨不得把君无瑕这一群人全都烧成灰。
「该死——」
福王府的别院书房中,赵琥一道掌风挥去,本就个头不高的单瑞麟被狠狠扇了出去,他滚了几圈,撞到挂了幅山水画的墙才停住。
也许是贱人耐揍,他吐了口血后又爬起来,畏畏缩缩的弓着身子走得缓慢,像个糟老头踩着牛步。
「还不给本郡王过来,磨磨蹭蹭做什么,想再挨一巴掌吗?」正在气头上的赵琥看什么都不顺眼,赤红的眼燃烧着愤怒,似要将眼前的一草一木都焚烧殆尽。
「是,小的就来了。」他半跑半走的前行,丝毫不见受伤的样子,比死而不僵的虫子还顽强。
「你自个儿说说你还有什么用,说奉春县在你的掌控中,你却不晓得新来知县的底细,还当他是没有势力的软柿子任人拿捏,你见过被柿子砸破头吗?」他便是其中一个,不仅遭打脸还被砸个满头包。
可恶的顾寒衣,忠义侯嫡次子,他绝对饶不了他!
不过一盏莲花灯而已,不给就不给,他还不稀罕,叫人再做一个不就得了,凭他的身分一般百姓还不敢拒绝他。
可是那小子根本是故意的,专挑他痛脚踩!
先前在京城,顾寒衣那混帐找确,他不还手则已,一还手就被揍得更狠,几次差点打断他的骨头,宁相的儿子在一旁拍手叫好,宁煜他也是识得的,只是他们不是一路人,认识归认识却说不上两句话。
福王及家眷大多住在封地的王府内,两、三年才回京一次,每次在京中的福王府约住个两个月又回封地,几个小主子虽说身分尊贵,却和京里的权贵子弟没多少交情,格格不入。
赵琥便是气愤这一点,明明他是皇族贵胄、天之骄子,理应受众人吹捧,众星拱月般高高抬起,可君家甥舅一句话,巴结他的人立即避开,做鸟兽散。
「郡王爷息怒,你别动怒呀!小的被摆一道,原本也想打听他们的来路,可一个个蚌壳似的撬不开嘴,旁敲侧击、威胁利诱都不管用。」他是有点大意不错,可说来也是满腹心酸,有苦说不出,眼看到手的好处硬被拿走。
陈老爷的媳妇自缢案他从中得利多少呀!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他都已经拿到手了,马上就要结案,船过水无痕,偏偏棺材就在城门口与新知县撞个正着,还有季老鬼那闺女,简直是一根难啃的骨头,人家给她五两银子就验尸。
五两!他得到的是她的一千倍,五千两呐!
早知道会坏事他宁可给她五百两造假,让这件事早早过去,如今陈老爷也不会怪罪到他头上,说他办事不利,要把银子要回去,甚至连十万两银子的赎命钱也要他出一半,闹到最后,两人几乎要撕破脸,不欢而散各走各路,还撂下狠话:走着瞧。
「那是你没用,在自己的地盘还被人钻空子,那是谁呀!京城的纨裤,你只要长点脑子就能把他哄得一愣一愣的,偏你懒得下功夫错失良机。」赵琥语气不屑,君无瑕会当官吗?吃、喝、玩、乐,还比较在行。
君无瑕无所事事的胡闹,镇日招猫逗狗,种种令人看了叹气的行径皆归入纨裤,不正经和惫懒便是外人对他的印象,相较护国公的睿智、护国将军的英勇,他显得一无是处,是个废物种子。
他唯一的优点便是他的长相,眼若寒星、玉容琼姿、清逸卓绝的风华冠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的如仙临尘。
可是在男人眼中,不能在沙场立功,文臣中博一功名,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比废物还废物。
赵琥说起君无瑕满心的恼恨和鄙夷,却不知他和其他人相同,看到的是君无瑕愿意给人看的那一面,他真正的模样和心计才能隐藏得极深,只有少数几人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