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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疼。

  他直接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五官上细细游移,而后拾起一手碰触她变瘦好多的脸。

  苏仰娴难以克制地颤了颤,闭眸抑下欲要涌岀的泪潮,再张眼时,她气息略平复,两手合握男人的臂腕将他的手拉下。

  「我有话要问,雍爷……也、也有话必须告诉我,要告诉我才行……」不把事情弄明白,疑惑会沉淀成永恒的伤,她不要那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雍绍白退了一步坐在桌边,坦荡荡迎视她猜疑的眸光,主动道:「关于琢玉刀下落不明又失而复得的真相,关于苏大爷的意外,关于明芷兰的心思……你都想问个水落石出。」

  「是……是的。」苏仰娴点点头,眸子不敢眨,怕一眨动他就要不见似的。「我都要问,我必须要知道的。」

  雍绍白接下来没有拖延,亦无借口,直接将元叔当日领人搜索邀月湖畔,并确认了苏人爹出事地方的事详细道出——

  「……元叔擅长追踪痕迹,那块湖畔湿地留下颇多痕迹,除苏大爹的鞋印外,还有一名女子的鞋印,一大一小的印子交错相叠,时深时浅,能辨出两人曾近距离起过冲突……」

  听到这边,苏仰娴眼眶发红,深深吸了口气提出疑问。

  他答道:「是。你说的没错,是明芷兰留下的鞋印子,另外,还有你特意打给她的那条络子,亦被元叔等人在那里拾获。」

  她表情骤变,强忍颤抖,抓住一丝清明又问,他沉静回话——

  「不是。她没有将你爹推进湖中。」略顿了顿。「苏大爹失足落水,确是意外。」

  雍绍白发现姑娘家紧绷的眉眸神态突然间整个松开,足见她前一刻有多担心多难受,此际忽闻自己的挚友并无犯下罪不可赦的恶行,明显宽心许多。

  「但明芷兰将苏大爹哄至湖畔,欲取他携出的琢玉刀,这些皆为事实,她待你非善,暗藏妒意私心这亦是事实,你自为之,不可再与她牵扯,她与『明玉堂』的事,我自会替你办妥。」他怕她心太软,见了明芷兰后又要被哄住。

  「凭什……要雍爷替我办妥?这根本与你昙陵源雍家无关……」苏仰娴吸吸鼻子,很努力地把事想清楚,把话说明白。

  雍绍白思绪微顿,定定看着她,道:「我与苏大爹也算相交一场,我待你……也非一般。」

  她心尖颤了下,泪水静静滑落。

  「雍爷自认为要替我办妥,所以即使查得真相,也没打算让我知晓,如果不是因为恰巧在宣家『南园』撞见那一出,师哥们又频频对明家提出疑问,使得一切浮上台面的话,雍爷也不会特意过来解释的,是不?」

  见他抿唇不语,默认得好彻底,她喘息着又问:「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又凭什么替我决定什么该知、什么不该知?为什么?」

  男人修长高大的身影再次靠近。

  他起身又来到她的面前,探掌替她拭泪,彷佛那些从她眸中滚落的湿意极度困扰他,令他坐立难安。

  略沙哑的男嗓在她头顶响起,缓慢坚定地告诉她——

  「是。我就是想瞒住你,不欲你知。我就是想替你决定一切,什么对你是好,什么对你是坏,我皆想掌控。明芷兰是你的闺阁密友,她嫉你妒你因而做出那些事,她虽非直接害死苏大爷,却也脱不了干系,明知苏大爷当时发病,神识恍惚,却仍将他独留在湖畔不予理会,这样的事实你眼下得知了有什么好——

  「别忘了你还要应付南天宣氏的斗玉会,你接了宣老太爷所下的战书,除非身死,不得取消,你说要战就来,不会退却的。斗玉会在即,你需要的是全然专注,而非执着在所谓的真相,真相只会深深困扰你,执着无益,如若可能,我自要瞒你到底。」

  「雍绍白!」被他毫无顾忌的自以为是和蛮横作风气到雪脸泛红,眸底也更红了。她格开他落在她湿颊上的手,连名带姓嚷出,本还想骂他几句,无奈头晕目眩上气不接下气,连日来的厌食少眠让她已然支撑不住。

  「阿妞!阿妞——」

  一双臂膀将浑身发软到往前栽的她及时捞住。

  她眼中看岀去全是团团黑雾,感觉到男人摆弄着她,扶她躺回榻上,帮她调整枕头,帮她脱去鞋子,为她盖被,粗糙却温热的掌心还不断抚她的发、她的额面和双颊。

  「走开……不要你管……我、我不用你管……走开……」

  她蠕着唇瓣模糊呢喃,以为自己嚷得很响亮,其实虚弱得很,然后模糊之间,一阵混乱突如其来。

  有骂声。

  有叫嚣声。

  有尖酸刻薄的嘲讽。

  所有声音交错迭起,鼓着她的耳。

  她欲醒不能醒,只晓得……欸,似乎是师哥们听到动静全涌进她的闺房,跟某位大爷起了冲突……

  第十二章 从来只有最真(1)

  雍绍白不请自来的那一日,最后是被袁大成师兄弟三人「请」出去的。

  此时含蕴楼内,双青蹲坐一旁帮着主子复健曾受过伤的两指。

  老大夫前阵子过府岀诊,停了薰冼,改以新制的几种强筋健骨兼润肤的药膏来轮流敷里跟推拿揉压,他当场跟老大夫学了一套简易的按摩手法,但他天生手大指粗,不是心惊惊揉得太小力,就是拿捏不好使了太大的劲儿,即便仅是坐着动动手,也能累出他满身大汗。

  如今的情况令双青忍不住碎碎念,一念还念上好久。

  「……然后那老大夫竟说咱驽钝,说没见过我这么粗手粗脚,还说他教过许多人这套手法,学得最好最快且还能举一反三的人唯『福宝斋」苏家姑娘。」哼了一声,矛头陡然转向。

  「是说那苏姑娘也真够不好,都不知爷对她有多用心,能这么被爷瞧入眼的姑娘她可是头一个,爷那日万般担心,赶去苏家探望,末了竟被扫地出门,还把您的下巴弄紫了一块儿,这都成什么事啦?那时我就该紧跟着爷闯进去,等在外头一点用处都没有,简直浪费了咱呀……呃!」蓦地抬眼,发现自家主子爷正斜睨着他,一副「我让你说,有本事就给我说到地老天荒」的神态。

  雍绍白平淡道:「既知那是我瞧入眼的姑娘,你说话就该多多衡量。」

  「唔……」他就这张嘴快,脑子当真浸水,才会编派起苏家姑娘的不是。「是,小的知错,以后不敢再造次……啊!没有以后、没有以后,绝对不敢了。」

  雍绍白淡淡哼一声,然后似乎也觉得那推拿手法实在不怎么样,遂收回手,让双青将散了一桌的药瓶药罐全收拾了。

  双青退出楼外后,他独自立在那形神已俱的十块玉石前,那颗玉心置在中央,余下的九方将玉心包围,圆雕加镂空手法能让每个角度展现不同气势和姿态,可谓一步十视,环环相衔。

  他估计,约莫再过半年,大作即可问世。

  玉出东海卓家。

  工出昙陵源雍氏。

  届时,便算是兑现了当初与卓老家主的那一诺,他守诺到底,俯仰无愧。

  而他对苏仰娴亦是无愧的,若然事情重新来过,他依然是要瞒着她,且会做得滴水不漏,防患于未然,不令她痛苦悲伤。

  那一日被她的三位师哥联手「请」出苏宅,过程确实不好看,但还不到全武行的地步,他的下巴之所以青紫一块,是因她二师哥陆玄华冲过来欲揪他衣领,想把他从她的榻边拗走,而韩如放赶过来劝挡,乱作一团之际,他下颚竟被韩如放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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