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太压抑,庶女们都学会看人眼色,看情况不对就少言少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不小心成了出气筒。
姜妙音挑枣花蜜糕吃,甜了口,又换吃酸枣糕,满足的叹了口气,“还是在自己屋里大口吃东西自在。”侯府对庶女一样娇养,吃穿都是挑好的送来梨香院,嫡母对三姊妹不偏不倚,是合格的主母,但要说多亲近就谈不上。
姜妙音招呼道:“大姊不吃吗?听闻做人家媳妇连吃东西都不能随意,你爱酸菜鱼,有人却吃不得酸菜。”
姜采萦已订亲,对未来自然有许多联想,也会观察家里的嫂子们如何做人媳妇,她摩挲着手边的细瓷茶盏,“午宴的气氛全教心月破坏掉了,有点凝重,只是我看大嫂完全不受影响,该吃便吃,该喝便喝,祖母和母亲倒不嫌她没心没肺,还教丫鬟频频布菜,生怕她吃得不香。二嫂和三嫂只能干瞪着,心月的脸更臭了,呵呵。”男女分桌而食,男人那桌静悄悄的喝酒吃菜,反倒女眷这桌一半没事人样一半味如嚼蜡。
姜妙彤快人快语,“世子大哥的嫡长女,多好的身分啊,心月还不知足,给新进门的继母下马威,她能得什么好?要我说,像大嫂那样啥事也不管的继母,真是元配嫡女的最佳良母一点害人的手段也没有,她闹什么?”
姜妙音凉凉的道:“就算要闹,也等继母真的出手害你了再闹吧!”
“都是闲的。”姜辨萦道:“人家身分高,不怕闹,即使闹的大哥没脸,大哥也没奈何。即使祖母让她禁足,闭门思过,她不也拿到了她生母的嫁妆清单和钥匙?这人啊,投了一个好胎,不用辛劳就什么都有了。”
这话,同时勾动了三姊妹心底的酸意,生而庶出,又是不受重视的女儿,到底意难平。
“嗳,大嫂脸嫩,戴的首饰不多,样样是精品。”姜妙音似感慨似羡慕。
“一看就值好多钱啊!”姜妙彤一语道破。
“大嫂每一抬手,腕上的百宝镯便晃得宝光四溢,不只我眼热,二嫂的眼珠子都快黏在镯子上了。”姜采萦的嫁妆单子早已列出来,原先还算满意,相比之下,哪能没点想法?“自己的亲娘是当家主母,到底不一样。”
“谁说不是呢!”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享福一日是一日。”
庶女的亲事能有多好?肯定不如侯府富贵。不如做女儿清闲,受用日算一日吧!
绛云轩。
姜心月的脸上涂药后便不太疼,武将世家最不缺的便是上好伤药,但姜心月还是不放心的猛照镜子,仿佛自言自语,“祖母好狠的心,居然当众掌掴我的脸,外祖母若知道了肯定心疼心痛,过来为我讨公道!”
讨什么公道?你忤逆生父,不敬继母,还有理了?
她奶娘很想尽责地劝戒,但大小姐越大越偏执,稍不顺她意便大发雷霆,奶娘都被骂了几次,不敢多开口。
金竺小心道:“老夫人将小姐禁足三个月,消息传不出去。”
金菊比较诚实,劝道:“小姐向世子爷赔罪吧,父女哪有隔夜仇?”
姜心月砸过去一个杯子,金菊立即跪下认错,无人敢再多嘴。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有外祖母护着,凭什么要我服软?”她冷哼一声,“即使我误会了他,但一套红翡翠头面多么罕见,我是他的嫡长女,不该留给我当陪嫁吗?便宜了一个小娘养的,真是我的好爹爹!”越想越生气,额上的青筋跳动。
奶娘心中一沉,倒吸一口凉气。罢了,她还是早日告老,回家含饴弄孙吧!粗茶淡饭也好喝,至少不用心惊肉跳。
致和院。
旁人的议论纷纷传不到这儿,周清蓝又是个心宽的,困了,便拉着姜武墨一块儿午睡,他心疼小娇妻,便哄着她睡,以为自己心里有气睡不着,结果却跟着睡着了。
醒了,重新梳洗后,又神清气爽的谈笑风生。
一个不孝女罢了,不值得他伤心太久,这几年好好教养,日后自有好前程,若是不服管教,难道郭侧妃能跟她嫁去夫家给她撑腰?真傻,等受够了教训就会学乖吧!
姜武墨想清楚了,心中澄净一片。
周清蓝兴致勃勃的赏玩他送来的首饰,她自己也很多,但丈夫送的不一样,那温暖的情意漫上心问,甜得一颗心几欲化去。
她温柔绵绵,“我看心月很爱首饰,要不,挑几件送她?”她想为君分忧。
姜武墨失笑道:“她受罚禁足,怎能给她奖赏?”
“我忘了。”她无辜地笑了笑。
“你不生气她待你无礼?”
“生气,但更气她伤了你的心,便忘了她对我无礼,可是一想到她还送了我一坛蜜枣,搞不清楚她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那坛蜜枣别吃,我不信任郭侧妃。”
“堂而皇之的送礼,岂敢下毒?”周清蓝也不是小白花,教养嬷嬷能教的全说了。
“不一定是下毒,总之别吃。”
“哦。”她随口应道,挑了一枚戒指戴上。
“即使是上好补品,如百年人参、千年灵芝,也不是每个人都适用。”对上心思简单的阿宝,他必须解释清楚,“对症的人吃了是上上大吉,若是婴幼儿或体内燥热之人吃了百年人参,那无异是毒药。”
“夫君所言甚是,听你的。”本来她也没打算吃,他拿走最好了。
姜武墨的笑容温暖而沉着,扶一扶她鬓上的珠花,“阿宝喜食蜜枣吗?我让人送来。”
“这不好,会打了心月的脸。我还有蜜樱桃、苹果脯、盐渍橄榄、蜜汁梅子、桂圆干、酸梨条、山楂片。想吃吗?”
姜武墨怔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娶了个孩子气的老婆,他厌觉自己也变年轻了。
第七章 弟媳管起大哥房事(1)
三朝回门,周家十分的重视。何荣芳一早便起来忙碌,这两天老太太和公婆都恹恹的,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过去十六年也不见周清蓝对家里有什么重大贞献,怎么她一出门子,老太太和公婆的心都空了大半?周云丹和周云溪出阁时也不见他们如此,皆欢欢喜喜的就把女儿嫁出去了,唯独对之周清蓝牵肠挂肚的,说到底是笨的孩子惹人疼。
侯府的马车还在巷口,周家的管事就很乖觉的大放鞭炮,以示隆重的欢迎,也提醒正院的主人三小姐回门了。
差不多慢半个时辰,荣国公府的马车也送霍璞和魏清馨过来参加喜宴,今日只请自家人,周海山也会带着妻子儿女过来。
霍璞本不想来,但荣国公下令他必须和周家的女婿们维持良好关系。静王的身分在那儿,谁也不敢得罪;江平尧就可以小看?文官的笔可不饶人,有周家在,江平尧的前程可期,最好别得罪;更别提小女儿成了长兴侯府的世子夫人,姜武墨是连清平王都不想得罪的人。
好啦,三个亲女婿都是人中龙凤,他这个外甥女婿就活该巴结他们?霍璞心里不爽,又是从小受宠到大,懒得遮掩情绪,脸上就显现出来了。
魏清馨见他如此,真想扶额轻叹,去别人家里摆脸色,你还不如不去呢!
但一个被宠坏的男人,爹娘的话都随便听听,老婆的话算什么?又不是他的真爱!
霍璞就是这么任性,跟姜心月有得拼,又比姜心月更有底气,整个荣国公府都是他的,只要他不造反、不参与皇位之争,再没出息也是未来的一品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