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就心安了,不会再有什么今日御史告一状,明日言官参一本,搞得人心惶惶,坐立难安,想借着靖王府的颓败而升官发财。
「小犀儿是吧!快来快来,让娘瞧瞧,这水灵的模样和你娘真像……」见到与故人相似的容貌,激动不已的段轻烟便想由座位起身,上前拉住二媳妇的手。
司徒渡将手搭在她手上制止,喉间发出咳声,不让她把喜悦表现得太明显,「不急,先让孩子们奉茶,咱们喝口媳妇茶再说,来日方长,人都入门了,你还担心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很多人盯着呢!夫人自制,别给孩子添麻烦。司徒渡以眼神暗示。真不自在,一举一动都得斟酌再三,不给人钻漏洞的机会。段轻烟收敛了下情绪,笑着说:「呵呵……就我性子急,你们俩来,秋菊,茶准备好就给二少夫人奉上……」
「来了,夫人,二少夫人,小心茶烫。」一名十七、八岁容貌娟秀,身着粉色比甲的丫鬟以托盘托着两只茶碗,媚娜生姿的走上前,低眉顺眼站在新媳妇身后三步。
金钿压鬓,青丝鸦黑的风灵犀循着古礼,与夫一同跪在公婆跟前,她素手纤纤地接过茶碗,双手高抬过头。
「父亲喝茶。」
面有笑意的司徒渡一抚长须,目光柔和,眼中有着对小辈的疼宠,「好,喝你一碗媳妇茶,日后你便是我司徒家的人,望你开枝散叶,子孙绵延,当我儿贤内助,为父心慰之。」
开场白毫无新意,但重点是他给的不是红封,而是一把黄铜色钥匙,众人见状倒抽了口气。
钥匙与靖王府毫无关连,却是御赐的璃郡王府的大门钥匙,意味着她虽是靖王府儿媳,但另一层身分是璃郡王府的当家主母,日后属于璃郡王的私产与赏赐皆由她接手做主,分割于靖王府之外,不与靖王府家产混为一谈。
换言之是财权独立,靖王的身家有璃郡王小俩口一份,璃郡王府是小俩口的,王府不得插手,也不能取走一草一木,靖王府是靖王府,璃郡王府是璃郡王府,各不相干。
不过风灵犀还不算是郡王妃,得入门三日由璃郡王亲自呈上奏章为妻请旨,由皇上下令,内务府筹备,于一个月后送上郡王妃的金册、金印,这才正式冠上郡王妃头衔,所以目前她只能以二少夫人身分称之。
「母亲喝茶。」风灵犀低眉顺眼,双手高捧奉茶过头顶,乖巧温顺的模样惹人疼爱,全然挑不出错处。
「好、好,娘喝你一碗媳妇茶,娘等这茶等得都老了,她太狠心了……」一想到多年不见的姊妹,段轻烟忍不住红了眼眶,鼻头发酸的痛哭一场。
「咳咳!王妃,知道你心疼孩子,别让人笑话了。」司徒渡连咳数声,提醒妻子要稳住,有不少双眼睛盯着他们一举一动,为了不给孩子们惹麻烦,需得步步小心。
看了一眼丈夫的段轻烟心里憋屈,却又不得不谨小慎微,以防他人口舌,「唉!是我心急了,瞧把你吓的,这茶我喝了,小俩口快快起身,别把膝盖跪疼了。」
她让身侧的嬷嬷扶起二媳妇,一看就偏心的很,相较对于长媳,那是冷淡得寒人心,而再看她拿出家传物凤衔珠九转玉步摇,观礼的亲戚无不倒抽了口气,双目睁大,用着讽刺和怜悯的眼神看向骤然面色惨白的靖王世子妃。
司凤嫉妒得要发疯,不满的言语冲口而出,「那是我的……」她才是王府长媳!
段轻烟冷冷勾唇,看也没看一眼想抢下步摇的司凤,「我想给谁就给谁,还得经由你同意吗?」
「王妃,我是御赐的世子妃,以后靖王府的当家主母,凤衔珠九转玉步摇应该传给我。」她语气冷硬,好似王府是由她做主,当婆婆的最好拿她当回事,不要让她进宫告状。
「等我死了王府才由你接管,你这性子也太急了。」段轻烟这话说得很重,直指长媳不孝,咒她早死。
第六章 皇后娘娘的恶意(1)
「司凤,闭嘴,退下,谁允许你对母亲不敬。」
嘎吱、嘎吱、嘎吱!
一声喝斥之后,是铁轮子辗过地面的磨擦声,一辆裹着皮革,两侧装上铁轮子的木造椅子被推了出来,上面坐了一位脸形削瘦的男子,从五官来看十分神似坐在上位的司徒渡,他的腰部以下动弹不得,覆盖着石榴红锦被。
他是世子爷司徒风华,曾经是人如其名的风流人物,风华绝代,清逸出尘,不论走到哪里里都众所注目,为女子所爱慕,纷纷投桃掷果,抛帕赠金,只为他回头多看一眼。
司凤也是其中一名,也最是痴迷,为了司徒风华她可以不顾颜面,千方百计的得到他。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虽然得偿所愿的得到人,可同时也恨毒了他,因为抢到手的良人爱的不是她。
「是不敬,对皇上的不敬,我才是王府的长媳,上了族谱的世子妃,入门五年全无过失,凭什么她一嫁进来就压我一头,抢了象征王府权力的步摇。」她想了几年都得不到,以为老虔婆要带进棺材里陪葬,没想到……没想到不是不舍得祖传之物,而是靖王妃从没想过要给她,心中属意的另有其人。
司凤刚进门的几个月也是婆婆长、婆婆短的想讨段轻烟欢心,可她本身性子骄傲,又没什么耐性,在碰过几次壁后便不耐烦,不想受人冷脸,吃力不讨好的白受罪。
她也说不出是何时开始,那一声婆婆消声匿迹,取而代之是称呼为王妃,让原本就不亲近的婆媳关系变得更冷硬。
心高气傲的她一向是别人来迎合她,她从不放下身段伏低做小,再加上姑姑司贵妃在宫里的地位,她更加不可能委曲求全,因此和婆婆之间的裂缝越拉越开,终至不可收拾。
如今说是婆媳,其实跟仇人没两样,不过是住在王府里的两个陌生人,少有交集。
「全无过失?无子算不算。」司徒风华语气冷漠,她做过的错事何止一桩,罄竹难书,靖王府因为她而鸡犬不宁。
听着丈夫戳她痛处,她恨得牙糟咬紧,「没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用负责吗?」
她说不出自己还是处子之身,她的丈夫从没碰过她,即使同房也不同床,屋里另设一张榻,没有行周公之礼哪来的孩子,尽管她百般的勾引,甚至还下药,主动宽衣解带,他还是不动如山,没半点回应。
「你要把这件事搬到正堂来说吗?」司徒风华讥笑,若是她要这么做,他奉陪到底,反正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了,他的人生、他爱的女子、他的腿……
抚着全无感觉的下肢,他黯淡无光的眼闪过一抹怅然,这个女人毁了他……皇上赐婚是美意,结两家之喜,但错点鸳鸳谱却是终身遗憾,改变了三个人的一生,终是错错错!
「你……」咬着牙,司凤恨恨的看着丈夫。
她能说吗?当然不能,因为丢人现眼的人是她,捉不住丈夫的心还像弃妇一般遭到嫌弃,同时也会被人看不起,嘲笑她不择手段却落得一场空,没人心疼。
「你无话可说就闭上嘴,家里的事情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你插嘴的余地,这里是靖王府,不是左相府,还由不得你做主,就算搬出皇上来压我,教儿媳还是天经地义。」司徒风华语气嘲讽,他想休妻不是没有理由,但他一人深陷烈火地狱,又岂能独饶过她,誓必要同受焚身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