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家上下都知道宝卧桥怀了身孕,这是举家大事,谁也不敢拿家中杂务来烦扰她。
日子越来越近,某日,陆家门前稀罕的来了两辆标志着承恩侯府家徽的马车,下车的是一个心宽体胖的管事,他面相有些凶,一看便是十分霸道之人,一身褚红色锦袍,笑起来的样子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虚应模样。
他说自己是承恩侯府的大管事,姓张。
通常在勋贵人家干活,能得主家赐姓的下人都是有体面的,或是在府中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这位张管事应该就是如此。
「府中姑娘日前承蒙陆将军搭救,侯爷和夫人感激之余,本该亲自前来致谢,不过姑娘回府之后身子便感不适,侯爷和夫人未能前来,所以就遣小人致赠将军微薄礼物,盼勿见弃。」姑娘把府里闹翻了天,哭闹着非此人不嫁,只是侯爷和夫人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亲事,是架不住小姐哭闹,还是派人去把这位将军的底都查了一遍。
这一查才得知,这位败战将军月前又重新回到皇帝眼中,赐封为前锋中路大将军,虽说是在吴达将军麾下任职,但是吴将军垂垂老矣,将来带兵出征还不是这位爷说了算,若是建立军功回来,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只是这位将军已有妻室这件事比较棘手。他来,一是试探这位将军的态度,二来人家毕竟出手救了自家姑娘,侯爷和夫人命人整治了一车的金石玉器金银珠宝,送来当做谢礼。
张管事见到陆玦气宇轩昂的气度之后,收起了眼底原本的轻慢,客气有分寸的把承恩侯的话转达给陆玦听。
陆玦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波涛。「礼物就不必了,陆某不缺这点东西,至于陆某与张姑娘不过一面之缘,身为血性男子,我又怎好路见不平,见死不救,但也仅仅于此。」
陆玦又不是不曾在京中行走,对这些勋贵高门的心态很是门儿清,他从来没有攀附权贵的想法,所以不管承恩侯府是来走个过场,还是真心道谢,他都不需要。
张管事灰头土脸的被霸气侧漏的陆玦撞走了。
至于他回去以后如何转述对陆玦这个人的印象,承恩侯和夫人会不会气恼,他完全不在意。
第十三章 快马回家见妻儿(1)
这段日子,由于宝卧桥的身子状况,房事上陆玦是连碰也不敢碰一下她,非常的克制,沉默数天后,才把自己要去一趟东北的事说给了宝卧桥听。
宝卧桥听完,好半天没说话。
对陆玦而言,这一趟东北之行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只有立下大功凯旋归来,才能洗刷别人泼在他身上的罪名,扬眉吐气。
「金人联合大戎对我朝虎视眈眈,陛下命我把这群野心勃勃的金人赶回老巢。」如果大戎挥军直下边关,那等于大珖朝给他们开了扇大门,到时候金人可以直取黄水城,京城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大戎的兵马截杀在半道上,让金人没有援军。
要打仗了,她日夜担心的事情变成了事实,她很艰难的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吴达将军的部队已经先行,他和九皇子必须在他们福州扎营处赶上他们,一同会合往东北而去。
她说不出来「我不想你去」这种话,只能说:「阿玦,我不求其他,只要你平安回来。」宝卧桥抓住陆玦的手,眼眶微红。
陆玦慎重的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别担心,等我平安归来就是了。」
陆玦走的那天,宝卧桥整理了三个大包袱,里面是他的衣物还有各式各样的药膏丹丸,她实在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打多久,索性把四季的衣裳也替他备上两套,另外还把她这一年搜集到的玉髓装成十几个小瓷瓶,灵泉尽可能的都给他带去。
这是冷兵器时代,战场上的伤兵多是外伤,不是断手断脚就是刀伤剑伤,如果伤口没有很好的消毒清洗,伤口很快就会发炎化脓,如果无法好好医治,那很容易会死人。
「这玉髓,书里说它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除非真的攸关人命,不然能不用就不要用,毕竟太过逆天。至于灵泉的效能你是知道的,每日一滴兑着水喝,对你的身体一定有所助益,不致命的刀剑伤也能很快治愈,当然,非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免得生出不必要的是非来。」她叨叨絮絮,「另外,我把空间里的药材都给你装上了,以防万一。」
自从知道他要出征,连着几天她几乎把药材都给藩秃了,却只凑足三辆车,真要两军对战,三辆车的药材只是杯水车薪,不过她已经打定主意,每隔十天就往前线送一次药材,家里的要是不够用就买。
关于载送灵泉的事,她也没瞒着江彪等人,他们几个可都是要跟着陆玦上战场的人,能让他们多安一点心没什么不好,对宝卧桥来说,她最看中的不是空间的奇能,而是她身边的人,因此也给两人带了一大桶灵泉,希望他们能和陆玦一起平安的回来。
两人直到这时才霍然开朗,身上的旧伤竟然是因为喝了将军夫人添加的灵泉才痊愈的。
「大恩不言谢,丁鹏要是侥幸能够回来,愿为夫人终生效犬马之劳!」
「江彪亦然!」
两人重重一揖。
「我可不要你们做牛做马,人能平安回来才是最好的。」宝卧桥在意的可不是这个。
而陆玦看似把家里的壮丁都带走了,暗地却安排了五个暗卫护着小院,他也跟宝卧桥说了。
「我知道,你走后我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是了。」宝卧桥展现笑容,指甲掐着手心,送走夫君。
一直到陆玦一骑绝尘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她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泪,只是像木头人似的在门口站了许久,觉得整个心空落落的。
次日,陆玦率领一万精兵去了边疆。
自从陆玦离家的那天起,每到夕阳西下,人雁归巢,宝卧桥也不要人陪,一个人总会呆呆的在门口或站或坐许久,每天雷打不动,家里人也看出来了,夫人是想念将军了!
不过小宽和林妈还是不免要替宝卧桥抱不平。
小宽哼道:「将军离家那么久,居然一封信都不曾给夫人写,他都不晓得夫人很想念他吗?」
林妈嘘她,「你啊小声些,也不怕夫人听到堵心。」
宝卧桥嗔了两人一眼。「好了,都别说了。」
「夫人,他说是将军手下的信使,在外面求见。」门房进来说道。
信使?宝卧桥疑惑的蹙眉,不过还是让人到了堂屋。
「夫人,」信使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一张娃娃脸,笑呵呵的叫着,「将军让人给您带了信。」
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笑着说道:「这是将军让人送去京城的,没有走军中的驿站,怕会被人截走。」
宝卧桥看到信封上的字迹,真的是陆玦的信!她心中一喜,急忙拿了过来,「你们跟将军能联系上吗?」
信使笑道:「我们是将军在京里的人,最近开始和将军有联系,夫人若是有信要给将军,吩咐一声就是了。」
宝卧桥这下总算放了心,「那好,等我看完信,回信后再让你来拿。」
信使行一礼便告退了。
宝卧桥没把信拿回房间,坐在堂屋就看起来了。陆玦的信有三页,写的都是他在路上和到边城后的事情,他把行军说得好像出外游玩一样,写了他去到哪,那里的特产、民情如何,虽然都是简单交代几句,却让她看得放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