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岁寒走进主屋时,奔波了几天的身体已感到十分疲惫,他放松全身肌肉,颓然倒进沙发中。
走出宴会会场后他就没有闲着,到处去探询那个自称是“魅惑人间”现任经营者胡嫒怜的身分。这个女人出现得太突然,一现身就对鸳鸯剑表现出高度的兴趣,在这场宴会之前,岁寒不曾见过这个美丽却又有些怪异的女人,他甚至不曾在这一行中听过她的名字。令岁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苏恋荷为什么会放心把“魅惑人间”交给一个生手?
他主动去调查,却发现结果更令他震惊。
胡嫒怜在那场宴会的前几天,还是个拍平面广告的模特儿,骨董界没有人知道这号人物。
这太诡异了。一个模特儿能在几天之内成为骨董行家?岁寒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几层。
其实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他会连续几天如此辛劳的去打探胡嫒怜的身分,除了她对鸳鸯剑的兴趣外,还有其它的因素。这个女人太特别,先不提她惊人的美貌与曼妙的身材,她奇特的言行举止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没有矫揉造作,展现在他眼前的动作都是不经思考的自然,虽然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在与她对话时总会一头雾水,但是之后回想起来,又能感受出她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是不是因为她太天真,所以丝毫不懂得修饰假装?
岁寒皱起眉头,心中还是存在怀疑的阴影。她是真的纯真到有如天使,或是心机深沉到连他都看不透?他苦苦思索着,那张秀丽娇媚的面容霸占着他的脑海,嫣红的唇勾起一个灵巧的微笑,那双大眼睛有安抚灵魂的奇异能量,令人感受到温暖……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你的客人等了你老半天。”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岁寒摇摇头,把脑袋里的纷乱思绪甩开,强迫自己抬起头来。
二弟云竹瀚的爽朗笑容映人眼中,岁寒挑起眉头问道:“客人?”他侧头想了想,想不出自己今天是否有约任何人。该死的,连日来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人忙昏了头,连生意都被他冷落在一旁。
“是啊!:一个顶漂亮的女人,她从中午就来到咱们家,说是要来找你的。看你不在她原本要杂开,爷爷却说与她说话挺对他老人家胃口的,便把人家留到现在。”竹瀚笑说,打量着大哥的表情。真是难得啊,会有女人上门来找大哥,而且还是个美丽的女人!虽然说是生意上往来的骨董商,但是这总算是一个开始。
对于岁寒这个大哥,竹瀚是满心的尊敬和崇拜。大哥从小就是最优秀的,虽然严肃却非常关心弟妹。身为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的大哥,岁寒在父母因空难去世的那一天起就扛起大哥与父亲的责任。这么好的大哥,在女人这一方面却是坎坷到了极点,竹瀚总是不免伤心,埋怨上苍居然让大哥受到那次的伤害……
五年前,云门的凶杀案曾经暄腾一时,云岁寒的新婚妻手被发现惨死在自家宅邸中,身上有数十通伤口,据法医判断都是由长柄利器所伤,如刀或剑一类的兵器。巧的是云氏的宅邸中收藏着数十柄的古剑,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言之凿凿的指称云岁寒杀妻,毕竟那一晚他也是全身血迹斑斑的昏迷在屋外,脸上还多了一遭深而长的伤痕,清醒后根本无法清楚说明当晚的情形。虽然之后竹瀚的二哥,也就是云家排行老二的云松涛,倾尽自己律师事务所旗下所有律师的力量,让大哥云岁寒无罪开释,但是他“骨董早的蓝胡子”之称仍然不胫而走。数年来,云岁寒身边没有女人的踪影,或许是因为他冷冰冰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也或许是因为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吓退了想接近他的女人。
竹瀚一边替大哥着急,一边祈祷上苍开开眼,希望有一个勇敢而识货的女人能出现,免得云家大少奶奶的位子一直空在那里。
终于,今天总算有个女人找上门来了,别的不提,光是她有胆子上云门来找大哥这一项,竹瀚就想刻个“勇气十足”的匾额颁给她。
“爷爷到台北来了?”岁寒皱起眉头,有些诧异的问:“怎么,他又和奶奶吵架了?”
竹瀚彷佛习惯似的耸耸肩。“好象是吧!今早凌晨四点他打电话来,说他人在桃园中正机场,要我去接他,回来的路上他气呼呼的,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次是闪电战还是持久战。”
岁寒的祖父母十年前移民瑞士养老,偏偏这一对夫妻不好好享清福,一年非大吵几次不可,每次吵架,其中有一个一定回台湾的云门打扰这些孙儿,过不了多久,不是台湾的这一个受不了寂寞偷偷溜回去,就是另一个也千里过这的追来,这封老夫老妻是典型的愈吵感情愈好。竹瀚就曾经大叹,祖父母根本是拿吵架来当休闲活动,增进感情嘛!
“她有报上名号吗?”岁寒问。
竹瀚侧头想了一下,最后终于放弃的摇头。“我只记得地很漂亮。”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认。从这个女人一进门说要找大哥开始,竹瀚就高兴的在脑海里勾勒美好的前景,这么漂亮的女子和大哥站在一起一定很登对,以后他的侄子、侄女一定个个漂亮可爱得像天使……
他愈想愈远,愈想愈高兴,根本没有想到要询问这个女人的身分。也有可能她曾经说过,而他的脑袋正忙着替未来侄子、侄女取名字,所以压根儿没听进耳朵里。
“你让陌生人进入云门,还让爷爷留下她吃饭,却连她是谁,叫啥名字都不知道?”
岁寒一脸不可思议,声调没有任何的改变,不过眼睛已经微微瞇起。
竹瀚如道那是大哥发怒的征兆,连忙后退数步,脸上依旧漾着爽朗的笑容。“那个女人说她认识你啊!她还拿出一张帖子,爷爷看了挺高兴的,说什么大家都是熟人;而且我也曾经在你桌上看过那张帖子,我想应该没问题才对。”
与弟弟对望,岁寒就像是看到年轻许多的自己,云家男人的外貌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在气质方面有很大的差异。岁寒严肃而令人难以亲近;二弟竹瀚则是开朗得有如阳光之子,从来不懂得掩饰情绪,率性而真实;大弟松清比岁寒多了一份温文儒雅,但在温文的气质掩饰之下,他甚至比岁寒更加致命,许多在法庭上与他对阵过的敌手要花上很多的时间及很惨痛的代价之后,才能深刻的了解这一点。
云家的男人如出一彻的高大俊挺,飞扬的浓眉之下是一双深邃的鹰眼,挺直的鼻梁如同欧洲贵族,这种出色的外表令女人们趋之若鹜,除了岁寒的冰冷气质令女人们敬而远之外,竹瀚与松涛身旁的美女不曾间断过。
竹瀚一边思考着,一边跟着大哥走向内室。
“你确定那个女人是我们的客户?”
“她不是这样说的。”竹瀚顿了一下。“她说我们是她的客户,今天特地上门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某种思绪快速的闪过岁寒的脑中。有可能吗?会是那个女人吗?他心里一阵悸动,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悸动的原因。
不可能啊!他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按照常人的反应,她应该早已经吓得躲到天涯海角去了。难道她真的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不但继续追查,还敢大摇大摆的上他的地盘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