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悔不放,只是冷冷看了两人一眼。
夏平意会,退了一步,还不忘伸手拉着李宝长一同离去。李宝长不死心的挣扎,「悔哥,这是嫂子吧?」
顾悔不喜外人打扰自己与叶绵,但是李宝长这声嫂子却愉悦了他,所以他难得没有给脸色看,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宝长双眼闪着光亮,满心以为顾悔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此生怕是难讨媳妇,就算讨着也是相对无言,真没料到啊……
「嫂子,我——」
「你一身血污,绵绵是个姑娘家,见不得血。」见他靠近,顾悔抱着叶绵微退了一步,嫌弃的皱起眉头。
李宝长下意识低头看自己,他们夜闯敌营,烧了粮草又取来首级,再赶了两天路到云中,身上沾到的血迹早已干涸,虽说一身黑色装束压根看不出来,但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闻。
他瞬间明白为何顾悔明明急着见人,却硬是在路上找了间成衣铺子,换了一身衣物,这是怕吓到人家娇柔的姑娘。
李宝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不是我说,方才在太守府,太守千金看到首级花容失色,你满心不屑,说她不配出身于武将之门,若照你所言,嫂子岂不是更没资格——」
「闭嘴!」顾悔斥了一声。
看到顾悔神情转寒,李宝长立刻识趣的改口道:「我明白,太守千金怎么能与嫂子相提并论。」
「这是自然。」顾悔回得理所当然。
李宝长双眼瞪大,他今日实在长见识,以为顾悔是块冰,原来是团火,只是他待人以冰或以火,端看对象是谁罢了。
李宝长在顾悔不耐烦的目光下被夏平给拉出去。
「太守千金?」叶绵困惑的声音带着沙哑。
顾悔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无关紧要之人。」
叶绵见他这模样也不再追问,任他将自己抱回房里。
顾悔将人放在炕上,立刻拉过被子将她包得密实,她忍不住失笑,他却压根不理会,手一探,觉得炕不够暖,还要去添柴禾。
叶绵反手拉住了他,「你不会要走吧?」
「不会。」他轻声承诺,她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他不由心生愧疚,心知当初自己的不辞而别必然伤了她的心,就算当时是为了她好别无选择,但他终究有错,「我对不起你。」
她轻摇着头,脸色因生病而显得苍白,「我明白你有苦衷,毕竟黄惊在你离去后不久便带人来了桃花村。」
顾悔闻言,脸色一沉。
她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抚,「虽是如此,但黄莺并未拆穿你我之事,我骗了那行人,也不知他们信了多少,但最终他们走了,桃花村也无事。」
顾悔松了口气,他满手血腥,并非良善之人,却不愿无辜之人受他所累。
他低声说道:「如今东突厥正乱,赵可立自顾不暇,我会尽快让一切尘埃落定。」
「我信你,但你功夫再好也是血肉之躯。」她低声说道,想起在街上看他策马而过的模样,「你入了玄甲军?」
「嗯。」顾悔也没打算隐瞒,「你从何得知我入了玄甲军?」
想起在街上与他的巧遇,叶绵难得有些不自在,「我……我看到你了。」
顾悔有些意外,「何时?」
「今日稍早去医馆看大夫时,正好见你策马经过。」她忍不住笑了笑,「那瞬间,我竟不敢唤你。」
顾悔的心猛然一紧,「我依然是我。」
「我明白。」她轻声安抚他,「是我一时想岔了,只是你明明回来给我送了不少金银财宝,却不愿见我一面,这些年来更无只字片语,终究令我不安。」
此刻的顾悔在她面前却像做错事的孩子,他掏出放在衣襟里的钱袋子,拿出一对金光闪闪的金钗。
叶绵看到他急切的将金钗塞进自己手里,觉得好气又好笑,「你给我这些,是让我别再提及你不辞而别一事吗?」
顾悔摇头,只简单的说道:「你喜欢。」
因为她喜欢,所以他就给。
叶绵闻言,再大的委屈也都散了,「你这个傻子,我只担心你把身上的银两都给我,独自在外吃不饱又穿不暖。」
「我很好,入了军营,立了战功,以后可以给你过好日子。」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有今日没明日的小子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襟,又拿出一个钱袋子,里头不过就是些零散的铜钱,他一股脑的全给她,心中暗自沮丧,觉得自己来得匆忙,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多。
他果然很会投其所好。叶绵看着手中的银子,忍不住笑着对他伸出手。顾悔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离开桃花村之后可有受伤?」
他想摇头,但在她清澈的目光下,他选择老实点头,「都是些小伤,早就好了。」
叶绵不悦地捏了下他温暖的大手,「金钗我收下,就当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不过银两我不收,出门在外总要有银两傍身,别总想着把身家给我。」
他巴不得将一切给她,让她无法再分彼此,如今他已不再是一无所有的顾悔……他这才想到,他还有件事未告诉她。
不过看到她眉眼间的倦意,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让她休息来得重要,于是他拍了拍她,「你先歇会,等药好了我再叫你。」
叶绵还有许多话想说,但她身子不适,眼下确实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于是她听话的闭上眼,安分地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时,外头吵杂,一旁守着的顾悔一见床上有动静,立刻靠了过来。
「吵醒你了?」他脸色阴沉。
她轻摇了下头,想要起身,顾悔伸手扶她坐起来。
「我睡了很久吗?」她目光疑惑地看向外头,外头听来挺热闹的。
「不过一个时辰。」顾悔不太情愿的解释,「外头是我几位军中同袍,被阿谨带回来,待他们吃饱喝足就会走,你不用理会。」
叶谨带回来的?
叶绵轻挑了下眉,深知顾悔的性子,要不是因为叶谨,只怕所谓的同袍早被赶跑了,看顾悔的神情应该也不希望她出面,所以她就歇了念头,没打算出去招呼,就算被说失礼,为了顾悔便也认了。
「你醒得正好,这药恰好入口。」
叶绵接过药碗,眼也不眨一口饮尽。
碗才离开,她嘴里就被塞进一颗糖,散发着一丝丝甜意,她微睁了下眼,看他专注的盯着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心下觉得有趣,「很甜。」
顾悔扬了下嘴角,拿过她手中空碗,换了另一个碗。「这是粥,还有些烫,慢点吃。」
「陪我一起吃。」
顾悔并不饿,但是叶绵开了口、他自然乖乖听话。
喝了药又吃饱睡饱,叶绵的精神好了不少,看他收拾好碗筷出去,不过一会儿功夫,外头吵杂的声响一静。
她心下不解,披了件衣服起身,推开窗,外头已经空无一人。
「你怎么下床了?」顾悔推门而入,见叶绵站在窗前,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好多了。」她抬头一笑,「你的同袍走了?」
「嗯。」顾悔轻应了一声,还是坚持让她回到温暖的炕上。
「不过是点小风寒,瞧你紧张的。」叶绵想要跟他一起坐会儿。
顾悔恍若未闻,依然坚持将她送上炕。「我有事要说。」
叶绵浅浅一笑,静静的听着。
顾悔直接了当的开口,「我找到我爹娘了。」
叶绵惊讶地睁大眼,「是吗?真是太好了,如今你也有亲人了,他们待你可好?」
顾悔小时吃了太多苦,她期盼他的爹娘能真心待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