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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前朝有外戚之祸,影响巨大,历代鉴之,景辰朝皇室祖制,为了预防外戚专权坐大,威胁皇权,凭借裙带关系轻易获得政治或经济上的特权,进而把心养大,韵観不该韵觎的东西,皇帝或皇子立后纳妃,只许甄选二品以下官员家中的女子,更为了防范他们参与朝政,只予虚衔厚禄,不给事权。

  孙窈娘能上位,还真要感谢自家门第不显,加上各方角力争斗下的渔翁得利,不然这掌中宫的皇后凤位真没她什么事。

  鸡犬升天,踌躇满志的孙老夫人下令分家,大房没有异议,就算有意见也被无视的分了家,如今孙府最有出息的人可不是长子。

  偌大的宅子分成了东西二园,二、三房人多地位超然,自然占了大半个宅院,大房人少,还是士农工商里最不受待见的那个铜臭商贾,分到的都是位置偏僻房舍老旧的宅子。

  相对的,这房的孙女也入不了眼睛已经看不见别人的孙老夫人眼里,只让孙拂和庶妹初一十五去应个卯。

  孰不知孙拂那个傻子,却日日从自家正门绕上一大圈到东园正门,即便通过门房禀报才能见到孙老夫人的面,向她请安也被草草打发,仍像黏皮糖一样乐此不疲,到后来,东园的仆役对她别说尊重,连好脸色也没了。

  以至于绿腰听说她不去东园,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太久没挖,听错了呢。

  砸在绿腰头上的喜悦太过虚幻,又想这会不会只是小姐一时的心血来潮?怕一问小姐又把恩德收回去,重重的给孙拂磕了头就出了半若院。

  路上遇到一个负责洒扫的丫头,她忙问道:「阿苑,你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在作梦?」

  小丫头不明所以,却还是在绿腰的腰间软肉掐了一把,没想到绿腰居然咧着嘴笑,轻飘飘的走了,回头还说:「姑婆给我带了粽子糖,一会儿你来找我拿。」

  *

  琵琶回来的比较早,知道孙拂要去正院,捧来一沓衣服让孙拂挑选,颜色一目了然的鲜艳活泼,色彩亮丽喜气,也是孙拂一向的风格。

  孙拂扫了一眼,几套衣服没一件顺眼,自己去衣柜挑了件素雅的水绿细云锦掐腰小袄,浅浅的嫩绿像春日枝栖上的那点新绿,领上镶了洁白的兔毛,下身挑了件水色长裙。

  她已经及笄,能束发插簪,头饰她也不要那些摇摇晃晃的金银步摇,只用一只翠羽珊瑚钗子插在琵琶替她梳的小髻上。

  「小姐怎么不挑那件桃红挑丝的,好看又娇艳,小姐皮肤白,穿上肯定好看得紧。」琵琶有副甜蜜的相貌,笑起来脸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小姐的服饰一向由她打理,她也最知道小姐的喜好,「要不上些胭脂水粉,增添气色?」

  孙拂只拿起眉笔轻轻描了眉毛,其他胭脂水粉连盖子都没打开来看。

  这时雨已渐小,只余淅沥的雨丝,琵琶把缎面披风披在孙拂身上。「小姐的病初癒,仔细莫要再着凉了。」

  撑了伞,举步正要出门,换过衣裳的绿腰回来了,主仆三人往姚氏的正院走去,至于妄茜,她向来爱找机会偷懒,过去孙拂都由着她,如今有了防备,她不主动凑过来更好。

  姚氏的正院离半若院不远,绕过抄手游廊和月亮门,就能看见黛瓦白墙的院子,里头种了许多西府海棠,青石小路上则有着各色精雕细琢的山石与盆景。花花草草经过雨水的滋润,绿莹莹一片,显得峥蝶精神,这会儿,雨也停了,天放了晴。

  孙拂在冷宫那些年,每每午夜梦回,凄凉无助,眼睛睁开闭上,浮现的都是这简洁豁达小院到处的绿意盎然,还有爹娘细心叮嘱的笑脸。

  绿腰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些异样。这样的小姐和平日很不一样,以前总是顾盼生辉的小脸蛋一丝表情也没有,不是冷漠,也说不上呆滞,似乎是怀念的看着这个院子,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不知从哪里生来几分雍容的独特气质。

  绿腰摇摇头,她肯定被小姐给的那一百两银子砸昏头了,要不然哪来这种荒谬的感觉,但是一想到可以和姑婆同住,又止不住满心的欢喜。

  第四章 清点库房揪内贼(1)

  都说夫妻的个性是互补的,相辅相成才能夫唱妇随,孙拂爹娘便是这样的神仙佳偶,虽然说她娘最喜欢的是抱着一叠帐本打算盘、核对帐本,再把亮晶晶的元宝锁进私库里。

  她爹则是骨子里都是风花雪月的男人,没人看着不知冷暖,没人管着鞋袜衣袍不知替换,问他家里的筷子摆在哪,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完全不会过日子。

  除了打理公中生意,她爹的日常就是莳花弄草,修剪摆弄,总喜欢把「盆景,就是移山缩地的自然山水,景的写意,观一盆景彷佛亲临碧波绿水,游览名山大川。」挂在口中,对盆景艺术近乎痴迷,只要听到哪处有他想要的砂石、古木、花器,只要合他心意,不管如何都要弄到手。

  两人成了夫妻,没有脸红脖子粗过,亲亲热热,恩恩爱爱,就算对她这个打从心底瞧不起自家爹娘的女儿,也多是包容和偏宠。

  上辈子孙拂从没把家人当回事,她在西园住得没滋没味,一心扑在二三房那边,其实孙老夫人和那两房人压根不把她当回事,分家后很快就以各种名义把公中的铺子、庄子都收回去,这也导致父亲后来郁郁不得志,过得十分辛苦。

  这辈子公中的铺子仍旧被收回去了,家里没有进项,可姚氏并不着急,反而安慰孙邈,说他曾是两榜进士,殿试名列甲榜,乃皇帝门生,不如干脆趁这个机会把放下的那些书再拿起来,闲暇多约以前的同窗、先生出来喝茶交流,也许能谋得一官半职也说不定。

  景辰朝制,一旦及第或登科,如因故没有即时授官,日后想要获得官职,需要经过名人推荐,并通过举荐考试才能授官。

  因此,孙邈便留在府里刻苦读书,他做商贾时人脉四通八达,以前的同窗虽然有些下放别处不在京里,有的受限于能力无法替他举荐,但是他们都知道他当年弃文从商的原因及那些不得已,纷纷与他恢复了往来。

  因为志同道合,孙邈觉得这样的日子有滋味多了,与姚氏的感情更加融洽。正院屋子的秋香帘帐是放下来的,两个嬷嬷在小机子上打着络子,一见孙拂到来,便起来向她行礼。

  孙拂隐隐听到屋里头有说话声。「这是谁在里头?」

  其中一个嬷嬷回话,「紫姨娘和二小姐一早就过来了,说是得了一串金丝楠木的佛珠,大相国寺的高僧开过光,给夫人送过来。」

  她会这么好心?孙拂在心里冷笑,抬脚进了屋。

  大房两个姨娘都是孙老夫人以大房无后为由送来的,紫姨娘是孙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孙邈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华姨娘则是孙老夫人花了重金去扬州买来的瘦马。

  当母亲的人给儿子送瘦马,这不是存心要搅得人家夫妻不和、家宅不安?不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以前没想过、没想明白的,重来一次,就像照妖镜那样清楚明白的放大在孙拂眼前。但是孙拂也记得后来自己失势,屈居冷宫无人闻问的时候,华姨娘想尽办法托人给她带来衣被吃食。

  可以想像爹娘去世后,带着筠妹妹的华姨娘日子也不会太好过,那时的她却还能想到自己这住在冷宫里的孤女,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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