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青瓜笑着说道:“姨娘不用了,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传话让七小姐过去就是给七小姐用药的。那边的药却是宁妃娘娘宫中赏下的,比寻常还要合用一些。”
水芸香感恩道:“老太太心疼孙女。”
郭菀央当下与青瓜一起走。到了养荣堂,李子果然已经拿了金疮药在备着了,当下给郭菀央的手心抹上,果然一片清凉,痛楚的感觉登时就消失了七八分。
包上了手,两个丫鬟都退下。
马夫人就眯着老花眼看着,片刻之后才说道:“徐尚仪对你果然是十分看重。莫不成……是你那日自作主张拒绝了皇后一次,所以皇后要给你一个回复?”
郭菀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马夫人淡淡说道:“你想要说什么?”
郭菀央低声说道:“皇后想要给孙女回复,那也该施行在进宫之后,而不是进宫之前。而且……孙女与皇后也曾经交谈过两次,皇后即便想要给孙女一个下马威,也不会用这等小手段。”
马夫人沉吟说道:“你年纪是幼小,却是皇后亲口定下的女官,一旦进宫,品级就与徐尚仪等同。徐尚仪年纪已经大了,你却是钦点的皇太孙身边的人,这方面也没有矛盾。再加上徐家与我家素来没有矛盾,又同是功臣世家,站在这个角度,徐尚仪也没有这般为难你的道理……却是为何,第一天就如此待你?”
郭菀央抬起头,低声说道:“孙女妄自揣测……徐尚仪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叫孙女……知难而退!”
马夫人眼睛看着郭菀央,说道:“你怎么有这样的猜测?”
郭菀央说道:“徐尚仪曾经淡淡说过:如果你现在不想训练,知难而退还来得及。”
马夫人眉头皱紧,说道:“徐家与我家素来没有矛盾……为何却想要算计我家的孙女,让我家的孙女不敢进宫……”百般思想,却是没有答案。当下说道:“你却回去睡觉。你却放心,我明日将我郭家的女儿都带去拜她为师,总要分散她的注意力才是。”
郭菀央想不到马夫人竟然想出了这等主意,当下说道:“只恐连累了各位姐姐妹妹。”
马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纵然要让你的姐姐妹妹吃亏也没有办法,我只恐训练到了半月之后,徐尚仪进宫参奏一本,说你礼仪之上不过关,到时候就惹笑话了。不但进不了宫,你还要成为全京师的笑柄呢。”
郭菀央这才知道这事情原来是如此严重,当下答应了,说道:“请祖母放心,孙女定然不会再让徐尚仪找出这么多错来。”
只是明天真的能做到让徐尚仪找不出错来么,郭菀央还真的没有把握。
次日早上,徐尚仪过来,却见马夫人出来迎接,后面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儿,内中一个,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马夫人先请徐尚仪坐了,才笑嘻嘻说道:“徐尚仪,老身却有一个不情之请。您既然来教我们央央了,对于我们其他几个女孩子而言,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对于女孩子而言,坐立行走诸般姿势,最能见修养,所以也算是至关重要。所以昨天这些孩子来找老身央求,说是想要随着徐尚仪,学一点宫廷礼仪……好歹这几个孩子虽然蠢笨一些,却是难得的好学,如此好学,想来也能吃苦,想来也不会给徐尚仪多增加麻烦……不知徐尚仪能否允了老身这个不情之请?”
徐尚仪倒是想不到马夫人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下看着一群少女,沉吟着还没有说话,就看见郭蔓青款款上前,躬身说道:“我们也知道,这般请求,不免唐突。学生也无有其他表示,谨呈五十两银子做谢仪,还请老师勿要嫌少,还望收下学生的一番心意才是。”
说着话,后面的小丫鬟已经端了满满的一盘银子过来。有了郭蔓青带头,不管徐尚仪收还是不收,小妹妹们轮番上前,各自呈上五十两银子,跟着郭蔓青,殷切的跪倒,请徐尚仪允许她们旁听。
徐尚仪倒是当真没有想到,郭家的姑娘们竟然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来。心中却是不甚明白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夫人一个侯爵夫人如此低声下气的与自己说话,又有几盘银子在边上摆着,总不能回绝的太死。当下微笑说道:“本官奉命给七小姐做宫仪培训,那是公务,当然不能借机挣钱。若是受了几位小姐的银子,那就是贪贿了。还请几位小姐将银子收起来,本官是断断不能收的。”
马夫人当下笑道:“就你们几个小丫头心事多,就担心徐尚仪不肯收了你们,一定要准备银子来。现在看到了,昨天多心了罢?还不赶紧上前了,行了拜师之礼?”
一群姑娘听闻马夫人这般吩咐,当下莺莺燕燕一起上前,按照长幼次序跪倒,果然行了拜师之礼。徐尚仪当下竟然是不能拒绝。当下无奈,只能受了。心中却是明白,马夫人这只老狐狸,是预先与自己的孙女们演练过的,一唱一和,故意曲解自己的话,让自己没有拒绝的机会。
受了三拜九叩之礼,师生名分已经定下。
虽然说定下师生名分对徐尚仪没有多少好处,可是对于郭家的姑娘们而言也没有多少好处。有了师生名分,老师就真正的压到了学生的头上。所以徐尚仪也不担心郭家的一群姑娘敢捣乱。
收了一群学生,就带着一群学生一起去训练。徐尚仪打定了主意,郭菀央是要继续虐的,她是自己的主打学生;其他学生么,也要严格一些,免得让人看出厚此薄彼来。只是下手要稍稍轻一些,毕竟不能将郭家上下全都得罪了不是?
只是徐尚仪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今天练习的是走路。郭菀央走路的姿势其实已经相当不错,只是作为宫廷女官,要求严格一点总不错是不是?
练习的方法其实也简单,就是让姑娘们头顶着一个罐子,一只手扶着罐子小心走路,不能让罐子摔下来。一程也不算长,不过是房间里走一圈,不过是十来丈路而已。郭菀央第一个走,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罐子居然没有掉下来。走完一程,当下松了一口气。
徐尚仪脸色一沉,说道:“七小姐也是大家闺秀,当然要知道走路的时候最要紧的就是仪态风度。罐子虽然未曾掉下,可是你连上的神情,却是战战兢兢,貌似大祸临头一般。肩膀高耸,颈项却是低垂,这般形貌走路,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看见了,难道会舒心?昨天教导你的‘端庄大方’几个字要诀,你却忘到哪里去了?你将手伸出来,我要罚你!”
徐尚仪这般刑罚,郭菀央心中自然不服。只是心中也明白,徐尚仪是跟自己过不去了。今天祖母拿出这么多银子贿赂,徐尚仪都不肯接受,那就是打算继续跟自己过不去。
既然这样,郭菀央也不打算求饶。当下将手伸出来,却端庄的微笑说道:“老师您惩罚,戒尺能否不要再打手心?”
徐尚仪听郭菀央这样说话,眉头一皱,说道:“宫廷规矩,不能放松!”
郭菀央含笑说道:“学生自然知道不能放松。学生只是说,能否不要再打学生手心,转打手腕胳膊?学生手心已经红肿,学生只怕十余日之后进宫,被人看见,说起学生蠢笨也就罢了;只怕不知情的,只说老师虐待学生,那就有损老师声誉,学生就万死莫赎了。多打几处地方,等十余日之后也就消肿了,别人也不能因此饶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