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预料之中,郭菀央却还是不由一惊,当下往外就走,一边走一边问道:“却是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的船?是谁家的便船?”
李子说道:“却是今天晚上上的船,什么时候走,却是不知道,刚才是郭安送走的……”
郭菀央听着,当下就对李子说道:“请帮忙请郭安叔叔准备一下,我要马上去码头!”
李子答应了,说道:“不先去请示二太太或者老夫人么?”
郭菀央当下说道:“这等尊师重道的事情,两位大人也是欢喜的,我先去准备一下,你就请郭安叔叔将马套好……我马上就来!”
当下一阵风跑回自己屋子,吩咐茱萸将荷包拿出来,捡了最大的两个金元宝,塞在怀中,就跑了出去。茱萸追着叫道:“外面风大,披个披风!”郭菀央也没有听见。
只是郭菀央到底迟了一步。等到了码头,却见码头之上,船舶如蚁,郭安看了一圈,却是告诉:“没看见方才那艘挂着‘安记’的大船了。”
郭菀央郁郁,正要回返,却听见那边不远处,传来压抑的哭声。此外还有旁人的叹息声。
听着,郭菀央的脸色白了。就是茱萸的脸色也白了,低声说道:“那是……海先生的声音。”
没错,那是海氏的声音。毫无平时的大家风范,那声音呜呜咽咽的,哀哀欲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郭安往那边望去,却也是睁大了眼睛,说道:“那艘叫‘安记’的船只,就在那边!”
郭安不是非常清楚,郭菀央却是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当下就提起长衫,三脚并作两步,冲将过去。
此时已经接近日落时分,码头上人并不多。但是前方临水的一块地面上,却是人围着人,似乎在围观着什么,又听见隐约的议论声。
郭菀央挤不进去,当下就疾声问外围的一个围观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围观者摇头,说道:“可惜了……好端端一个小娘子,上船头打点水,却不小心掉了下去,边上全都是船,慌忙打捞,但是也是怪了,这么一点深的水,又是静悄悄的,居然就是找不到人,周边几艘船都让开了,可是还是忙于找到人,都半个时辰了,人就是捞上来也是没用了。唉。”
郭菀央听着,脸色苍白,往运河里看去,却见前面都是人头挡着,哪里能看见一丝水波儿?
郭安见小公子挤不进去,当下大声叫道:“文先生,文先生,你是在里面吗?”
里面果然传出了文仲山略带颤音的回答。郭安带头,当下就挤进人丛中,果然看见海氏瘫坐在地上,低声哭号,嗓子都哑了。面前是一片阴阴的水面,却是有人影在里面翻腾。估计是雇来的水手,正在帮忙找人。
郭菀央觉得有必要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口。文仲山勉力笑了一下,说道:“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没福……”眼泪却落了下来。
却见一个水手钻上水面,说道:“老先生,实在不行了,这水实在太冷,再潜下去我们自己要出事了。”
现在正是二月,天气还颇为寒冷,这潜水一会也还罢了,小半个时辰下来,还真的要人命。文仲山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找到女儿,心中怎甘心,当下呆呆的只不说话。
倒是边上的人,疾声说道:“你们都上来罢!虽然说这位老先生出了钱请你们做事,你们没有找到人,可是也是尽力了,这位先生也不会怪你们,先上来,喝两口烧酒,烤烤火,暖暖身子!”
文仲山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多谢各位了,都上来罢……”
水中的人就等着这句话,当下忙都上来,喝烧酒,进码头边上的草屋子烤火,换衣服。
郭菀央看着面前的水面。风平浪静的,怎么就找不到人?
当下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金饼子来,高高举起,说道:“诸位,我这里有一块金子……无论是谁,只能帮忙将人捞上来,这块金饼子,就送给那位喝酒!”
之前文仲山拿出几贯铜钱,请水手们帮忙救人,这价钱也只能算是公道,水手们也是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才帮忙下水去救人。可是救了许久,也不见人,再拼下去就不合算,就上来了。可是现在郭菀央又拿出一块金子来,却是禁不住眼睛发亮。之前下过水的,现在又想下水了;之前没有下过水的,现在更是跃跃欲试。当下听见扑通扑通几声,又有好几个人下了水。
郭菀央大声说道:“诸位身体力行,不行就赶紧上来,即便没有捞到人,小子也另外有钱相谢。”
这些都是闲话。有了一大块金子作为奖励,水手们积极性大大提高,当下又将打捞的范围扩宽了好几十丈。
茱萸早就上前,去将哭得声嘶力竭的海氏扶起来,低声安慰着她。
海氏这才平静下来,可是毕竟心痛,又哭了起来。不过有茱萸在身边安慰。
这一打捞,又是小半个时辰。下水的水手实在抵不住寒冷,纷纷上岸来,纷纷说道:“今天的事情却是邪门了,怎么就找不到人了?”
郭菀央看这般也没有办法,当下就叫人都上来。将那块金子拿出来,说道:“先前下水的有七人,后来下水的有十三人。中间有几位是下了两次水的,那就当做两次工。分作二十份,你们分了罢。”
众水手倒是想不到郭菀央如此大方,当下都是忙不迭道谢。
郭菀央看着脸色惨白无血色的先生师母,当下轻声说道;“要么先回家?”
文仲山摇头,说道:“既然已经出了你们家的家门,哪里有回去的道理?既然找不到那个孩子……那也是她没福……也不找了,就照着之前的计划,随着原先说好的便船,这就走了了罢!人家还是要赶时间的,今天已经耽搁了人家两个时辰了。”
郭菀央见先生倔强如此,当下也说不出话来。只将备好的另一块金子拿出来,奉与先生。文仲山却是受了。
既然做下决定,“安记”那艘船也就起程。郭菀央目送船只在暮色之中行远,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脑子空荡荡的,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程,三人一路都是沉默。路上却经过兰叶的铺子。兰叶现在每天都呆在超市那边了,这个小食品店就交给原先的两个下人夫妇管理,两个下人都是从燕王府出来的,死心塌地,倒也不用担心其他。想着燕王府有一阵没联系了,既然到了门口,就告诉郭安要买点零食,就下了马车。
因为是独此一家,所以小食品店生意挺好,郭菀央到的时候,小店门口居然还排着队。见郭菀央出现在门口,那老夫妇忙陪着笑过来。郭菀央正要说话,却听见了那边的惊呼声。
郭菀央掉头,就往那边望去。却见那边有一匹马,正暴烈的驰骋过来。
这条街比较窄,现在正是两边的摊贩收摊时分,路上不少推着货物挑着货物的行人。这一路过来,却是鸡飞狗跳。
这边路口排队的人,忙忙躲到一边。却听见了一声惊呼:“那马尾巴上,吊着人!”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也看不清楚,郭菀央经那人一提醒,这才隐约看见,那名骑士,一只手控制着马匹上前,另一只手却是甩向后边。甩向后边的那只手上,隐约可见,果然是吊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