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见陈氏被马夫人狠狠责骂,心中欢喜,脸上不敢表露,当下说道:“这事情……是琳哥儿与玥哥儿发现的。他们正带着一群书生上园子那边闲逛,却看见假山边上树丛那边隐约有人影,以为是有书生醉卧在那里,于是就带人过去。不想却见到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女子,惊慌失措的越过小溪去了……”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明白了,不过却在当事人之中,加上了郭琳的名字。丁氏的意思很简单,这事情是你儿子发现的,到时候你就恨自己儿子去罢!末了又加上一句:“众目睽睽之下,这事情断然不是别人作伪造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当事人给找出来,或者打杀,或者卖了,不要再让这样的贱蹄子坏我家的名字。”
听见这样的事情,陈氏的脸也变得煞白,说道:“证物可在……”
说话的功夫,青瓜已经将贡绸取了来。
马夫人也不将丝线交给陈氏,却是直接递给青瓜,说道:“你熟悉丝绸,你来比对。”
陈氏这才看清青瓜手中的丝绸,脸上再度猛然变色,嘴唇哆嗦,嘶声叫道:“老太太,媳妇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马夫人抬起眼睛,冷冷的看了陈氏一眼,说道:“又没有说你,你这么惊慌失措做什么。”
陈氏声音已经嘶哑了,连连磕头。动作猛烈了,几下子就将头上的发髻甩散了,披头散发的不成样子,哭道:“老太太明鉴,媳妇也好,媳妇的女儿也好,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马夫人眼睛冷冷的扫了陈氏一眼,却对身边的青瓜说道:“比对出来了,可是同一批料子?”
青瓜的嘴唇哆嗦,片刻之后才说道:“回老太太……奴婢眼神不大好,看不真……还是老太太自己判断罢。”说话干脆利落的青瓜,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居然都有些颤抖了。
青瓜这样的表现,却是让马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说道:“也难为你了……青瓜,你出去罢。”
青瓜如释重负,却说道:“老太太身边没有服侍的人……”
马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就这么一时半会的功夫,却是死不了人……你去给我倒一盏普洱茶过来。”
青瓜急忙去了。马夫人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圈椅背上,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扶手,说道:“你们自己两个比对一下……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同一批料子?”
丁氏先比对了。看了片刻,也不说话,直接递给陈氏。尽管很想要趁机奚落一下陈氏,却是知道马夫人正在发脾气,现在不是最好时机。
陈氏看着,手却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丁氏当下小心翼翼,低声说道:“回老太太,依照媳妇看来,却是同一批料子。”
听见丁氏这样说话,陈氏猛然再度磕头下去,呜咽说道:“老太太明鉴,此事……儿媳妇确实不知情!”
马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去年宁妃娘娘才赏赐了四匹湖州贡绸,都是大红颜色,当日你就要了两匹去,给你自己与素姐儿各做了一身衣服。还有两匹,说是留给老二媳妇,却因为老二媳妇一直呆在辽阳未曾回来,一直未曾拿走。等今年夏天回来的时候,又因为家中多事,所以一直就搁在老身地方。如今两匹布都还完完整整的放在老身地方,你难不成是告诉老身,是老身身边的人陷害你不成?”声音轻柔,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让陈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陈氏疾声说道:“老太太明鉴,儿媳妇今天上午一直都在西跨院,未曾外出,媳妇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能作证……”
却听见丁氏说话了,声音诚恳非常:“妹妹放心,既然不是妹妹做的,老太太目光如炬,定然能给妹妹一个清白……”
陈氏连连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
却听丁氏继续说下去:“只是只有这么两见红衣服,既然与妹妹这件无关,那就定然与侄女儿的那件有关……”
陈氏浑身一震,疾声说道:“老太太明鉴,素姐儿也是老实的性子,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受不了半点委屈……她万万不会做这等事情!定然……定然是有人陷害……姐姐……我与你妯娌一场,你……怎么……”
丁氏面色沉重:“妹妹,你怎么这样说话!出这等事情,我心中也是极端不喜,只是出这等丑事,怎能掩盖!好妹妹,姐姐是出名的老实性子懦弱,见了这样的事情,才忙忙的上老太太地方来,请老太太判断……”
丁氏这样一说,陈氏却不知是如吃了什么药突然来了力气,一把揪住丁氏的衣领,说道:“定然是你……定然是你……故意将事情往妹妹身上扯……这是你的诡计,是也不是?”
陈氏一把揪住丁氏的衣领,丁氏倒是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陈氏揪住了。可是偏生丁氏也算是将门虎女,有几分力气的,当下一把就揪住了陈氏的手臂,顺手一捏,陈氏吃痛,手顿时就松了。丁氏再顺手一搡,陈氏就被丁氏推倒在地上。本来发髻就已经散乱了,这下摔倒在地上,更是惨不忍睹。
陈氏被丁氏搡倒在地上,更是相信起自己之前的判断来,当下厉声叫道:“丁月娘,你与我说明白了,难道不是你故意设计陷害的?我与你妯娌一场,都不曾这样对你……”虽然被丁氏搡倒在地,却有愈战愈勇的勇气,当下又扑上去,这一回却不直接抓衣领了,大约是觉得抓衣领对丁氏的伤害不大的缘故。却是直接抓丁氏的头发,狠狠的一揪。
这一回却是给揪住了,丁氏吃痛,头上一挣,陈氏就将丁氏的一个假发髻给揪了下来。与假发髻一道揪下来的,还有几丝头发,一头的钗环,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丁氏大叫道:“你这几个月明里暗里算计我们二房,难道还少了?你吩咐家奴做假账来我这里支取银钱,你暗中派人拆了我们家央姐儿的算盘,你吩咐自己家里的女儿算计我们家的女儿,若不是我们家的女儿有些急智,就要在太子妃面前出了丑去!别说这事情与我二房无关,这案子也是你自己家儿子带头来我这里出首的,你却咬定我来算计你?别是你自己下贱做了丢人的事情,却推到了别人身上。”
这事情,丁氏到底是占着上风。陈氏已经气得糊涂了,丁氏却是脑子清楚得很,当下一五一十就将这些事情都报告出来。
陈氏大哭,磕头道:“老太太明鉴,这些都是丁月娥顺口诬赖的……媳妇这些日子虽然闹了些小脾气,但是哪里有做这么多事……丁月娥是看着媳妇之前管家井井有条,她自己管家却是手忙脚乱,生怕老太太将管家之权还给媳妇,因此就挖空心思对付媳妇,竟然下了这等恶毒的计谋……简直是要将媳妇置于死地啊,老太太!”
丁氏冷笑了一声,说道:“陈美儿,你还说自己无辜?当初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上太子妃面前晃两圈,你居然连翠姐儿都下得了手……多好的翠姐儿,差点被你整了一条命!现在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事情了,无可辩驳了,于是就咬了我一口,就说是我来算计你……你自己想着,我来算计你,我能串通你家儿子来算计你?老太太是最有见地的,肯定不会被你这泼妇糊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