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肉墩墩的宝贝儿子,不吃糖心也是甜的,佟福玥一路慢悠悠地回到正院,把儿子放在暖炕上,捏手贴脸地逗弄玩儿,孩子咯咯咯直笑,她也笑开怀,忘了时间流逝。
一个时辰后纪宽回来,孩子已经玩累了,正呼呼大睡。
“父亲回去了?”她小声问。
“祖父要午睡,赶他走。”纪宽随口道,盯着儿子可爱的睡相好一会儿,才牵着佟福玥的手一旁落坐。“父亲交游广阔,不愁没地方消磨时间。”
“我明白,只是这种家事不好说与外人听。”
“没事,拖不了太久。”
“相公如何得知?”
“只要郡主又发病,头疼得找太医,总有人该妥协。”
佟福玥不置可否。
过没几天,侯府果然有人来报,平宁郡主病倒了。
古代没有狼来了的寓言,但有烽火戏诸侯的故事警示世人,谁都不是被骗大的,同样的把戏来三次就腻味了。
平宁郡主一年总要头疼症发作几次,太医熟门熟路的把脉开药方,交代家人不要刺激病人,要多顺着她……
纪鸣不想质问她是不是在装病,起初发病肯定是真的,吃苦药那是一碗接一碗,谁爱喝?
但后来每次发病,家人都会更顺着她,不如心意的事也如意了,久而久之是否养成了习惯,开始无意识的要胁家人?
纪鸣看她痛苦的样子,无法指责她没事找事,儿子不收通房把她气病了,这事说出去会笑掉人家的大牙。
佟福玥要过来侍疾,平宁郡主拒绝了,长英县主要尽孝,她叫媳妇滚出去!
纪鸣为之皱眉,“她是你娘家侄女,你一心为儿子求娶的佳妇,怎么成为一家人你反而处处看不顺眼?”
平宁郡主咬牙道:“她不贤、善妒,有了身孕还想霸住丈夫……”
“你够了吧!男人有心纳妾,公主也阻挡不了,是我们东霖自己不想要多个人,你别忘了,当年你怀东霖和霞光的时候,我身边可是干干净净的,东霖这点像我。”
咦,原来他也曾经是绝世好男人啊!
平宁郡主气结,头更疼了,“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当年怀双胎,又是新婚,他才体贴了两年,后来生东岳时小妾的数目已超出一手掌。
“你……不可理喻!”纪鸣甩袖而去。
比起不听话的儿媳妇,沈妙兰贴心贴肺的伺候她洗漱更衣、用膳服药,平宁郡主不免有几分感动,直言道:“等我病好了,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沈妙兰不想嫁出去,含泪道:“姨母,我能不能一辈子伺候你?当个丫鬟也好,我不敢想像没有姨母的庇护,去别人家受欺负……”
平宁郡主望着秀美温柔的外甥女,陷入沉思。
*
待开春,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平宁郡主作主为纪东霖纳沈妙兰为良妾。
佟福玥得知此事,惊得目瞪口呆。
“成亲才半年,世子夫人又是入门喜,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纳妾?王府那边都没说什么?那是她娘家侄女,不是更应该疼爱吗?”
纪宽也不懂平宁郡主在想什么,“清平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都登门吵了一架,后悔结这个亲,连王妃都把郡主叫回去劝说一顿,她却一意孤行。”
“父亲也不阻止?”
“父亲很不高兴,两家结亲又不是结仇,塞通房倒也罢,摆酒纳妾则是明晃晃的打脸,谁家不是等个三、五年,等嫡子立住了再谈其他,世子不过十八、九岁,急什么?”纪宽微微皱眉。“郡主很不寻常,过去只消父亲真的生气了,她也会让步,但这次……”
“沈妙兰给她吃了迷魂汤?”
“不知道,总之这事儿不对。”
纪宽只是关注一下,便去忙公事了。
过两日,佟福玥把儿子和奶娘托付给纪老爷子,回一趟临安伯府,因为小钟氏病了。她是祖母带大的,得知消息便心急如焚。
“你快回去,多带些补品,不用挂心家里。”纪老爷子还让人把纪鸣孝敬他的人参拿两支五十年分的给佟福玥带回去。
“多谢祖父,有祖父在家里真好。”
纪老爷子摆摆手,拿起拨浪鼓逗弄曾孙子玩,快乐似神仙。
*
临安伯府正院。
见到佟靖在睡房外的小厅坐镇,儿孙全赶来报到,儿媳孙媳轮流侍疾,文净岚负责煎药,一切井然有序。
佟福玥心里感叹,祖父在家和不在家差别真大。
佟靖见她一身素雅,显然接到消息没什么打扮就来了,果然是个孝顺乖巧的,婉儿没有白疼她!
他点头微笑道:“你祖母不让人告诉你,说你孩子还小。”
“那怎么行呢?祖母身体有恙,我想回来照顾她,家里有相公和他祖父在……”
“那也不行,你是嫁出去的姑奶奶,探望你祖母是孝心,侍疾有家里人,不然娶儿媳、孙媳做什么?”佟靖倒要看看谁敢不尽心。
佟福玥一向听话,祖父想做什么总是有他的道理,她让人放下带来的补品和纪老爷子给的人参,便进屋里去了。
小钟氏已听到她的声音,翘首盼着,见她进来,苍白的面容泛起了笑容。
轮到留守侍疾的常氏心里泛酸,扬声编排道:“福玥你可回来了,你祖母望穿秋水,你再不回来我都要亲自上门去请了。”
这是说给佟靖听的,里头能够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但听不清说些什么,除非刻意大声说话。
“有劳二伯母牵挂。”佟福玥懒得跟她吵。
即使佟挽月失去龙胎,但亲生女儿是皇帝嫔妃,常氏还是自觉高人一等,大声数落道:“你祖母养你长大不容易,你生下长子她都高兴得多吃一碗饭,可见她多偏疼你,你若感恩就该抱着孩子回来给她看看,心里欢喜说不定病就好了,而你却怕孩子过了病气不敢抱回来,枉费……”
“你给我闭嘴!”小钟氏剧烈咳嗽几声,气道:“你若不怕过了病气,去把苗氏一岁大的孩子抱过来!”
常氏住了口,她连孙女都舍不得带过来。
小钟氏鄙薄道:“肉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你有什么资格指责福玥?姓佟的曾孙曾孙女我尚且拦着不让过来,福玥生的可是纪家的长孙,才几个月大,你竟敢以孝道压人,你要脸不要脸?福玥可没吃你常家一粒米,喝你常家一口水,你常氏凭什么拿孝道说嘴?你根本是故意气我,你才是大不孝!”
她指着常氏一痛骂,说着往后一倒。
“祖母!祖母——”佟福玥大惊,忙扑到床前,“祖母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佟靖掀帘大步进来。“怎么回事?”
他厉眸一扫,常氏瑟瑟发抖。
“靖哥……伯爷,”彷佛自觉口误,小钟氏捧心落泪,望着几步来到床前的佟靖,颤声道:“我真伤心,我才病倒,还没断气呢,我养大的福玥就不受人待见,回娘家连口水也没喝就要受人冷嘲热讽、指桑骂槐……都怪我没用,一个继婆婆付出得再多,也不得人尊重,连我养大的孙女也受牵连,没人放在心上……”
“你胡说什么?老子还没死呢!谁敢气你欺你对你不敬不孝,就给老子滚出去!”佟靖微一横目,瞧着常氏道:“伯府太小,容不下忤逆不孝之人。”
常氏强撑着没有跪下认罪,她绝不能承认这污名,惶恐道:“儿媳不敢,儿媳不敢不孝,请父亲明鉴。”
目前不敢是因为他还在,不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