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病刚好,吃食都偏清淡,就算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也没人给她破例,上来的菜肴里荤腥少得可怜,还是以蔬菜为主。
做为好不容易爬到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她活着就为了吃草吗?
面对一桌接近全素的席面,要不是实在腹内空空,沈琪瑄真吃不了多少。
吃完了,她就坐那儿看某人大快朵颐,总感觉自己吃了顿假饭。
看她眼带疑惑双手托腮地看着自己吃,龙锦昱眨了下眼,忍不住笑问:“你在好奇什么?”
沈琪瑄一脸认真地说:“我们两个吃的真的是同一桌菜吗?”
龙锦昱立时抓到了重点,“这个厨子以后不会负责你的饭菜了。”
沈琪瑄一时无话可说,有种被看透心事、被打上偏食标签的感觉。花嬷嬷和双白在一边低头笑。
“这倒也不必,我不是那么挑嘴的人。”还是很好养活的。
龙锦昱点头,十分赞同地说:“你是不挑嘴,你只是愿意多吃一点儿的东西不多罢了。”
沈琪瑄撇嘴,“你不要讽刺我,我听得出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
沈琪瑄终于还是觉得没办法继续陪他坐在这里了,起身离席。
“阿瑄,你这样就不太礼貌了。”
“食不语。”她这么回覆他。
龙锦昱丝毫不在意她的奚落,“跟阿瑄在一起久了,我如今不太讲究这个。”
很好,这人是半点儿亏都不肯吃啊。
你说这大喜的日子一对新人要是干起架来,是不是也能算是京城一大奇景了?
仔细思考了一下,沈琪瑄还是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去书架那边挑了本诗集,到一边的软榻边落坐,自得其乐去了。
龙锦昱没有刻意加快进食速度,而是正常吃完,擦了嘴,洗了手,这才跟过去坐到她身边。
她从书中抬眼,“你不去外面敬酒?”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本世子不胜酒力,这不是被人扶回来歇着了嘛。”
她就忍不住有点儿好奇,“就没有你的酒友出来揭发你吗?”
“本世子很少跟人饮酒的。”
她眨眼,是这样的吗?
见她这样好奇,龙锦昱就忍不住笑,“不妨事,以后我们相处的时日还长,你总会慢慢了解我的。”
她准备继续看书,龙锦昱却伸手过去将书拿走。
“大喜的日子看什么书,陪为夫手谈一局。”
“大喜的日子我不太想为难自己的脑子。”
龙锦昱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沈琪瑄看了他身上的吉服一眼,“如果待会不再出去的话,你可以先去换下身上的衣服。”
龙锦昱做恍然大悟状,一拍额头,“看我高兴的,竟然把这件事都给忘了,那我先去换衣服。”
“嗯。”
男人滚去换衣服,沈琪瑄终于可以继续看书。
天色刚刚擦黑,外面酒宴正到酣处,屋中灯已点亮,她犹有不真实感。
她不知不觉放下了书,环顾房中,摆设并不像想像中的那般奢华,很是简洁,但博古架上的摆件却件件有说道,这就是底蕴。
“阿瑄喜欢这些?”
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沈琪瑄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
“不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她便指着博古架上的东西对他说:“万一架子不小心倒了,上面的东西很值钱的吧。”损失会不会很大?
他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以为然地一笑,“不过是些玩物罢了,不值当什么,阿瑄想摔着玩都可以。”
沈琪瑄一下回过味儿来,在她看来件件古董珍藏,可能对这些凤子龙孙来说就只是几件官窑贡品而已。
是她见识浅了!
“我倒没有这样败家的嗜好,也不打算现在开始培养。”她郑重声明。
龙锦昱被她的说辞逗笑了,“阿瑄现在就开始有当家主母的意识了,很好。”
“你想太多了。”
他摇头,“不是我想太多,是你想少了。”
“嗯?”
龙锦昱捏捏她的脸,“你这个世子妃是要马上主持亲王府中馈的。”
沈琪瑄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大悟,最后是一脸痛苦伸手扶额。
她犯了个错!
她忘了庆王府在继王妃被休之后就一直没有正牌女主人了,现在她这个世子妃一下就成了新任管家婆。
沈琪瑄痛苦地说:“我以为王爷会给你再娶一个小妈进来的……”
竟然没有!
这不符合常理啊,升官、发财、死老婆,这可是男人的人生三大喜事!死老婆之后不是就应该赶紧娶个新的吗?
龙锦昱因为她的措辞一下抽了下嘴角,小妈?小继母吧。
他解释,“父王如今伤透了心,已然没有再续娶的打算。”
沈琪瑄很怀疑地看他。
龙锦昱伸手搂住她的腰,将人揽入怀中,不忘往她唇上印上一吻,这才笑道:“别这么看我,真不关我事,父王又不是什么贪图美色之人,是真被人伤了心。”
“真爱?”她不敢置信地问。
龙锦昱为之失笑,“你哪来这么不靠谱的想法,不是,他只是没想到人心险恶如斯。”
沈琪瑄震惊了,庆王竟然还是个天真老男孩不成?
这种人出现在皇家,太不真实了!稀有物种啊,得被认真保护才行。
像眼前这个就是非常平平无奇的皇家种子选手,半点儿惊喜都没有,小说影视剧里一抓一大把,毫不新奇。
“你又在想什么了?”他满是兴味地研究着她的表情。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问:“父王性格这么好相处的?我年纪小,你别骗我。”
他挑挑眉,“年纪小?”
“我是比你年纪小很多啊。”她陈述一个事实。
他露出险恶微笑,“小很多。”这是嫌弃他年纪大的意思?
“哦,我没有嫌弃你年纪大的意思。”沈琪瑄赶紧做了补充,她是在开玩笑,但可能男人并不会这么认为,这就是时代的代沟啊。
可惜,为时已晚,男人已经将这笔帐记在了小本本上。
龙锦昱微笑说:“天色已经不早,我们洗漱洗漱早些歇了吧。”
沈琪瑄顿时心中一凛,完蛋,被记小帐了。
“不会有人来闹洞房吗?”她垂死挣扎。
他和善摇头,“没人敢的。”
也对,沈琪瑄顿时又觉得自己小白了。
挣扎不了的时候,她向来也很随遇而安,那就躺平任他摆布呗,多大点儿事。
反正洞房花烛夜,有些事本来就逃避不了。
事情很大!
误判敌情的损失十分惨烈!
新婚次日,沈琪瑄是扶着腰从床上被人扶坐起来的,男人透着得意的声音响在耳畔——
“阿瑄这般年纪轻轻的,体力便如此不济,真是需要好好锻炼锻炼才行。”
啐!这家伙就是头牲口啊……以前就透着股不是人的气息,如今证实了确实不是人!
她到现在都还有种飘忽感,彷佛仍被男人狠狠撞击着……坐是勉强坐起来了,可是双腿软得跟面条一样,根本站不起来。
沈琪瑄欲哭无泪。
新婚头一天,她不但起晚了,而且眼瞅着无法下地,这还怎么做为新妇去拜见府里的各位长辈?
想到这里,沈琪瑄恨上心来,伸手往男人身上捶了几下,可惜手软无力,没有对男人造成丝毫困扰,反而像是在调情。
她怒道:“龙锦昱,你存心的是不是,我今天还得去给长辈们请安的。”
龙锦昱却是一副轻松的表情,“父王一向晚起,这一点跟阿瑄你很像的,都爱睡懒觉,所以我们不必早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