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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窦容娇那贱人就算再不争气,也不可能自弃身分跟一个低微的医娘比,牛小月,你说谎不打草稿。」

  「我牛小月在这边对天发誓,窦容娇屡次害我,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有假话,叫我牛小月天诛地灭!」

  顾跃强有点意外,这里可是庙,敢在神明面前发誓,难不成这牛小月说的都是真的,窦容娇真的害她,她命人监视窦容娇只是想报仇?

  他又想起玉琴,是他身边第一个怀孕的大丫头,当时家里上下都很高兴,商量着把玉琴安置在祖母院子静养,没想到玉琴好端端的却滑胎了,窦容娇死后,她的丫头才说玉琴滑胎是窦容娇搞鬼,她想生下顾家的长子,所以不让任何人怀孕在前,也想对玉凤跟玉霞下手,但他娘防得紧,所以让玉凤玉霞的肚子大了起来。

  妈的,讲到玉凤那蹄子,居然卷了母亲的值钱财物跑了,还假造了顾家的纸条,去宗亲那边把那个独脚的儿子接走,算了,让他们母子去死,他才不在乎。

  顾家沦落到这样,他已经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了。

  顾跃强心中越想越恨,三年前他还是风光的皇商,家中中馈百万两,宗亲个个讨好巴结,甚至连官家都给脸面,现在呢,顾家被拔除皇商资格,自己因为杀人出城避风头,两个姨娘,一个生了没用的女儿,一个卷款跑了,顾家历经麻辣天香楼的赔款、天蚕丝绸的赔款,疏通官府的银两支出,母亲说,家里剩不到一万两了。

  宗亲都关上大门,过去有来往的官府也纷纷说公务繁忙,无法见面,都是一群小人,拿他们顾家的银子时怎么没有不方便?

  都是牛小月害的!

  顾跃强想杀了她,但又舍不得她马上死,他对这个牛小月痛恨之中又夹杂好奇,这样一个低贱无知的医娘,是怎么让百年顾家倾覆的?

  他拔下牛小月的金钗,瀑布般的黑发垂落下来,他手起刀落,把她头发割了个齐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她入硷时就不算全屍,魂魄只能在人间游移,投胎无望。

  「你害我至此,就别想好死。」顾跃强晃晃手中的刀,「一刀杀了你未免便宜,我听说有种酷刑叫做凌迟,很苦的,我们来试试好不好?」

  牛小月虽然手脚被绑,但还能稍微挪动一下,见顾跃强眼光凶狠,心想不好,他是打算玉石俱焚。

  要焚焚你自己,不要拖累她,她婚姻幸福,家庭美满,还想长命百岁,何况现在自己腹中还有小生命,顾家已经杀了她四个孩子,她绝对不容许再有第五次发生!牛小月放软声音,「麻辣天香楼是顾老爷时期的产业,当时盖在国有地,我都还没出生,这怎么能说关我的事情?至于天蚕丝绸也是一样,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做的生意,我今年也才十九,总不可能还没出生就搞鬼,顾少爷,百年前顾家先祖进京,身上不过三两银子,历经几代创下今日繁华,何况现在顾家一定不止三两,顾少爷奋发再起,当上第二个开家先祖,那不是千古流芳吗?」

  她嫁给顾跃强十年,虽然没有宠爱,但顾跃强只要来她房中势必炫耀,她知道他的心病就是没成就,虽然在外风光无二,人人奉承,但人家说起顾家都是道先祖厉害,可不是顾跃强有什么手段。

  这番说词主要是想让他奋发向上,做个比先祖有用的人——当然不是牛小月的肺腑之言,她只是希望他别杀她。

  牛小月放低姿态,「顾家底蕴深厚,绝非一般商户可比拟,随时可从头再来,可要是顾少爷杀了我,只不过爽快一时,杀人偿命,这样顾家就绝后了,顾少爷杀我出气前可别忘了顾家三代单传。」

  顾跃强一凛,他自从觉得是牛小月搞鬼,继而打听到她将于初九上千子山祈福,就一心想来杀她,止住顾家的霉运,可是牛小月跟窦容娇不同,窦容娇不过是姨娘,姨娘就是下人,打死不论,但牛小月可是尉迟家的大奶奶,富泰郡王的准亲家,樱善县主的准婆婆,杀了她,官府可能会看在富泰郡王的分上直接斩了自己给交代。

  这也不是他想要的,他想恢复昔日荣光,再次成为那个引领风骚的顾少爷。

  可不杀牛小月他的闷气难出,但杀了牛小月恐怕自己也前程尽毁,怎么办才好?杀?不杀?

  牛小月看出他在犹豫,又劝,「顾老爷跟顾太太好不容易可以享儿孙福,顾少爷可别弃他们于不顾。」

  顾跃强犹豫了,但想起衰败的家族事业,又是一阵恨,「闭嘴,我知道你只想保住自己的狗命,才不是真心为我着想。」

  牛小月知道打铁要趁热,「玉霞温柔嫖淑,虽然只生了一个女儿,但还年轻,日后多生几个,自然有儿子,要不然买几个年轻丫头进宅帮忙传宗接代那也是美事一桩,顾家基业在,顾少爷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想起孩子,顾跃强又一阵烦心,玉霞是挺好的,但肚皮不争气,其他的服侍丫头又太丑,自己实在看不上,买几个水灵姑娘进府倒可以,可是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难道就只打牛小月几个巴掌了事?这样太便宜她了。

  想想又是一个巴掌打下去,看着牛小月脸庞高高肿起,内心实在愉悦,但想起爹娘,又是一阵心烦。

  左边耳朵的小声音说,杀了牛小月,最多一命抵一命。

  右边耳朵的小声音说,不值得为了个贱人毁了自己一辈子,就算家中只剩下几千两,也够富足一生了,何况爹娘还在呢,大不了让爹娘从头做生意就是,也只不过劳碌一点,爹娘身子硬朗,禁得起。

  就这样一下左耳响,一下右耳响,有时两边耳朵一起说,刚开始还很小声,后来越来越大,嗡嗡嗡嗡,吵得他头疼。

  顾跃强搞着耳朵大喊,「别再说了!」

  就在这时候,那尊百年注生娘娘泥像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从脸慢慢融化,裂开,倾倒在大殿上,发出轰然巨响,碎泥散得到处都是。

  注生娘娘像怎么会碎?

  这是要天打雷劈了吗?

  牛小月跟顾跃强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同一时间,庙顶瓦片被掀开,跃下几个人。

  牛小月觉得有人抓住自己的领子疯狂后退,她在地板上被拖行了一段,这才有人架着她站起来,给她解开手脚的缚绳。

  得救了?牛小月恍如在梦中。

  注生娘娘像倒了,在庙门口看热闹的人一阵讳然,都说这是老天变脸,然后呢?

  「小月?」尉迟言焦急的声音,「可有伤到哪?」

  牛小月听得丈夫声音,定了定神,这才发现抓着她疯狂后退的是自己的神仙丈夫,他来救她了,像神仙一样从天而降。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

  牛小月后怕极了,顾跃强发疯,她可不想死,还能见到丈夫真的太好了,红着眼眶说:「你怎么来了?」

  「今日黄太太身体有恙,所以黄员外夫妇就提早告辞,我想着来千子山接你,路上刚好遇上远志,这就上山了。」尉迟言看着她脖子上已经干涸的血痕皱眉,「还能走吗?不能走我背你。」

  牛小月想哭,尉迟言晚来个片刻,自己说不定就真的成了人间幽魂,她舍不得这繁华人世,还想跟尉迟言好好过日子。

  她想说话,却是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头发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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