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神的片刻,无数的火焰从某扇门后窜出,陡然间封锁了前方的去路。
“小心些。”他叮嘱着,额上有着汗滴。
她紧靠着他,吞咽着口水点头。“温度太高了,我们到得了殿堂吗?”她有些不安的问,看着身后的火焰愈来愈近。
卡瑞洛紧皱着浓眉,没有开口回答,伸手用力撕裂身上的衣衫,迅速的去往前方的火焰中,短暂的阻绝火焰的侵袭,趁着火苗吞噬衣衫的时间,拥抱着芷瞳快速通过。他心中像是压着沉重的石块,清楚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关卡。
剧烈的轰炸会让古堡颓倾,破碎的石块不时掉落,他们若不能及时到达殿堂,就可能被火焰吞噬,或是被石块砸死。后方的火焰仍在追逐,一步步愈靠愈近,速度比他们的脚步快得多,温度不停的升高,远方听得见无数的惨叫声,整个古堡成为炼狱。
“你一定可以安全的到达殿堂。”他保证似的说道,蓝眸与她交缠,沉稳的口气犹如在宣誓。
两人来到一处转角处,后方的火焰已经追逐上,几乎可以听见火焰里有着死神的笑声,饥渴的等待要拥抱两人。他谨慎的看着转角处的门,寻找着一线生机。
犹记得瓦雷斯的古堡是中古世纪的产物,那个时期的城堡都有简单的御敌系统,可以短暂的抵挡外界兵力入侵。卡瑞洛摸索着,在角落发现门栓的滑动处,只要从内部抽出门栓将木门放下,就能够短暂阻绝火焰的继续前进。
问题是,抽出门栓的人将被困在回廊中,在火焰逐渐靠拢的情况下,几乎可以确定是毫无生机的。
卡瑞洛的视线落在芷瞳的身上,缓慢的苦笑着。他这一生都是自私的,双手沾满无数的血腥,从来只为了私利而存活,谁想得到邪恶自私如他,竟会在此刻只想到要保护她的安全?
芷瞳是上天派来的嘲弄,讽刺他的狂妄,让他知道人不可能永远自私,总是会有真心在乎的对象,而甘心为那人付出所有一切。
她心中浮现惊慌,超过了先前的紧张。从他的口气中,彷佛听见某个可怕的远景,她没有勇气去臆测,只能更加用力的紧靠他,明白自己有多么的软弱。
“那你呢?”她颤抖的问,从他的蓝眸里看见令她恐惧的坚决。那眼神像是在说,只要她能够安全,他愿意付出一切。
卡瑞洛勾起嘴角微笑着,温和的伸出手抚摸她紧皱的秀眉,擦去她脸庞上的血迹与污渍。“你不用管我会如何,就算这世界变成炼狱,我仍旧可以存活。”他缓慢的说,用力而短暂的吻上她,深深的探索过她口中的甜蜜,将她的甜美记在脑海中。“你毋需担心我,芷瞳,你不是一直希冀着自由吗?现在我将你最渴望的自由还给你。从此之后你不再是我的奴隶,你自由了。”他宣布道,推开她颤抖的身子。
芷瞳不停的摇着头,难以确定究竟听见什么。印象中的他总是如此霸道,怎么可能会松手让出控制权?
“我不懂。”她呢喃着,抖得有如秋风中的落叶。
要是在三年前听见他说出这些话,她或许会欣喜若狂,但是如今的她已经与三年前不同,经历了太多太多,也与他相处了那么久,她怎么能够断然离去?
在听见他要放弃控制权时,心中甚至是疼痛的。
“你不需要懂。”他最后如谜般的说道,用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推出转角处,用灼热的目光吞噬着她的身影,最后视线回到她浮现水雾的眸子。他奋力的抽出门栓,巨大的木门突然间整个掉落,横亘在两人之间。
“不!”她发出尖叫,狼狈的爬起身子扑上木门,用力捶打着那扇门。
眼睁睁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木门之后,她的心像是在一瞬间粉碎,而每一个碎片中都带着无限的疼痛。她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做,会为了阻绝火焰,让她能够安全的到达殿堂,而将自身置于险境。
他怎么能够这么做?嘴里说着要收回控制权,放她自由,却又在同时狠狠的夺去她的心,给予她难以承受的痛苦。
“不,你不可以这样!打开门,打开门……”她半疯狂的拥着门,浑然不觉双手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受伤,许多带着血迹的掌印印在门上。最后她虚弱的趴在木门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因为失去他而惊惶失措。
“芷瞳。”木门之后,隐约传来呼唤。
她猛地瞠大眼睛,更用力的敲打着木门,妄想着用些微的力量将这扇可恶的门扉打开。想到他独自一人待在木门之后,承受着火焰的煎熬,她就心如刀割,所有的理智都不存在,她再也无法思考,什么道德良知、什么正义邪恶都是遥远的东西,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
“芷瞳,冷静些,听我说,你必须到殿堂去,只有去那里你才有机会活命。”他吼叫着,盖过喧闹的声响。
在门后听见她的哭喊声,心中有种甜蜜又苦涩的情绪。竟在生死关头才看清她也是对他有所情意,他如愿的得到了她衷心的爱恋,这算不算是死神在收回他这条命之前,所给他的一点报偿?
“不,我不离开这里。”她用尽全力贴附着木门,想要再紧贴一些,像是这样就能够再靠近他一些。泪水漫流在木门上,缓慢的流下,然后逐渐被高温蒸发。
他在门的另一面,绝望的叹息着。“你必须离开这里,否则我的苦心就白费了。”
他同样紧贴着门,几乎愿意付出一切,只求能够再看她一眼。两人隔着木门,心却是相依的。“到安全的地方去,否则我们两个会一块被烧死在这里。”他命令道,不容许她反抗。
芷瞳颤抖着退开,用手背擦拭着怎么也停止不了的泪水。在听见他的吼叫之后,理智逐渐穿透伤痛的迷雾,她好不容易能够冷静思考,明白他所言不虚,继续待在这里,就只会成为火窟鸳鸯。
“你等着我,我去找人来救你。”她匆忙的说着,退开数步后再度回来。
小心翼翼的、非常谨慎的,她轻轻的在木门上印下一个吻。
这是她给他第一个心甘情愿的吻,而她心中害怕这极可能是他们的诀别之吻。
“别再回来了!”他在门后狂喊,眼看着火焰逐渐逼近。
芷瞳捂住耳朵,不愿意听他最后那些要她远离的嘶吼。她一定要救他,不能放他独自一人在回廊中。泪水朦胧了视线,她的心好疼,疼得几乎无法呼吸,躲过无数崩塌的石墙,她往殿堂奔去。
然而,她在殿堂中看见的只是更多更可怕的景象。瓦雷斯已经接近全毁,殿堂内聚集着惊惶失措的人们,在死神之前丑态百出,许多的伤者与死者,交织出一幅乱世的光景。
芷瞳找寻到了东方倾城与雷厉风,想要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却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自顾不暇。没有人可以帮助她,在如此惊险的时刻中,殿堂内的众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逃窜着。
她愣愣的看着手上的鲜血,想到他身上为了要保护她所受的刀伤,身上的血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还混合着他的。他可以为她而不顾生死,为她而牺牲性命……
她无法再思考,只能想着必须前去他的身边,在发现无人可以帮助他时,她疯狂的挣脱倾城的手,在倾城的眼眸中看到与自己相同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