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无奈的摇摇头,将茶放在一旁的黄花梨木小几上,又看了眼几乎将脸埋进书本的楚棠,在心中轻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当初消失一段时间的郡主突然穿着奇装异服出现在宫门前,冒着生命危险高喊自己有办法医治皇上,要求面见皇上亲自替他治疗,皇上虽然半信半疑,依然允了她的请求,暂时赦免她罪人之女的身分,反正已经无药可治,干脆就死马当活马医,由郡主替他医治。
没想到这一赌还真赌对了,皇上的病经过郡主的医治后竟一天天好转,恢复了七八分的力气,只消再休养一阵子就能完全痊愈。
这个消息一传出,举国上下一片欢欣庆贺,纷纷将郡主当成神仙再世,靠着郡主不知上哪学习来的药方跟制作那奇怪的“注射针具”——她听郡主这么提的——罹病的人一一康复,再也不用担心那令人闻之色变的瘟疫了。
也多亏郡主医术精湛,救了皇上跟百姓,皇上龙心大悦,大赦天下,王爷跟王妃及一班尚未被整死的奴才下人才得以被释放,并因为郡主立下大功,皇上不仅恢复了王爷的封爵,还打算加封郡主并赏赐禄位,可没想到郡主却一口拒绝,只希望皇上替她搜罗天下记载着奇门数术的古籍当成奖赏赐给她。
皇上虽感错愕,仍欣然应允,也因此才会有今日桌上那一堆如小山般高的书册,更别说东厢房还有一间专门放着皇上自各地收集回来、记载着各式奇门数术的书册了。
郡主从回府后就镇日埋首书堆,人人都道郡主是遇到仙人,所以才会传授她那些奇怪的救人器具跟药方,让她得以回到大楚拯救黎民百姓。
而最大的证据就是她当初穿着的那一身异于常人的怪异服饰。
他们还道郡主是跟神佛有缘,总有一天还要回仙人身边修练,所以才会对这些奇门数术充满兴趣,等待仙人接她离去的那天。
阿素又回头瞥了眼楚棠,突然开始怀疑起那些人说的会不会是真的?真是可惜了郡主这样水灵灵的美人儿,难道就要这样走上修道的路?
阿素不忍再看向性情大变的郡主,拿着木雕托盘正准备离开时,却看见迎面而来的高大身影。
她一凛,赶紧福身准备行礼,却被来者阻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阿素轻轻颔首,低垂着头快步退下。
高柏悄声跨进房内,看着女儿因日夜苦读而憔悴不堪的容貌,心中疼惜得紧,假意轻咳了几声,打断了楚棠的研读。
“爹爹?”楚棠将脸蛋自书册中抬起,朝父亲露出微笑,但眼底的青紫却道出了她的疲累抑郁。
“棠儿,你这是何苦?”高柏紧拧起眉,一脸的不苟同。
“爹,棠儿一点也不苦。”她摇摇头,恬静的脸上神色坚定。
“你不苦,爹觉得苦,爹不想看你镇日为了那个不能实现的梦而伤神伤身!”高柏板起脸,说出事实。
“爹,我曾留书应允,必会回到他身边,不管能不能实现,我都要赌命一试。”
“赌命一试?你赌的命难道还不够?”高柏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撩开衣袖,只见她原本白玉莹润的细致肌肤此刻却伤痕累累,旧伤新伤交错纵横,让人看了怵目惊心。
楚棠脸色一白,连忙缩回手,将衣袖拉下盖住伤疤,沉默的低下头。
“你以为只要把自己逼入绝境就能穿越吗?傻孩子,你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看在我们为人父母的眼里情何以堪?”高柏痛心的道。
“爹,我不会有事的,您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她的确曾尝试从树上跃下,甚至连上吊都考虑过了,但偏偏每次都是弄得一身伤却没有成功。
其实她心里很明白自己是在白费功夫,但不试一试又心有不甘。
回想起回到大楚那一天的万分惊险,迄今她还余悸犹存。
当时,她为了摆脱傅紫峻胡乱开车离开,但不会开车的她根本就不懂怎么驾驭那匹野兽,只知道猛踩油门往前冲。
车子在树林间失控飞驰,直到冲出了断崖,车子腾空飞起,映入眼帘的正是那颗高挂在夜幕的巨大月亮,一如当初她穿越到现代时的情景一般,白色的光芒自佛珠迸出,重新将她卷入了时空的缝隙中,等她恢复意识时,人已站在皇宫之外,而手上的佛珠则咒语尽失,成为一串普通的圆木珠子。
没了佛珠上的咒语,也没了天时的配合,她知道要回现代简直是缘木求鱼,水中捞月。
她曾经想回头再找仙姑帮忙,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仙姑已经闭关等待涅盘,不再过问世事,要她一切随缘,切勿强求。
所以她只有自己想办法,尽避弄得一身是伤,尽避机率微乎其微,她还是要试一试。
“现在好,以后呢?爹知道你很爱京波,但是爹不允许你为了爱情折磨自己!”
女儿从二十一世纪回来之后就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很欣慰听到京家一切安好,心中对京岷与楚婧的遗憾也经由女儿的转告祝福而得到了弥补,所以现在他再也不会挂念现代的点点滴滴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会爱上京波那孩子。
他还记得那是个聪颖贴心、个性敏感早熟的孩子,小时候就模样俊俏,像极了他母亲,想必长大也是个俊美的男人,加上楚婧与京岷的教导,一定非常出色,也难怪女儿会被吸引。
不过即使京波再优秀,女儿也是他心头的一块肉,他绝对不答应她为了那个男人伤害自己。
“从今天开始,爹不许你再想回去的事情,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第14章(2)
“爹?您不能这样做!”楚棠一脸错愕,没料到一向开明的父亲会突然严格限制起她的行为,而且这么严肃的命令她。
“我是你爹,我不可能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傻事。”高柏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朝后头喊了声,“来人,把郡主房内的书册全部拿出去烧了。”
“是!”几个家丁鱼贯进入屋内,开始执行命令,将书册往外搬出。
“通通给我站住,这些书册是皇上的赏赐,谁都不许碰,否则后果自负!”楚棠俏脸一凛,厉声喝斥。
几个壮汉都顿住了动作,看了看郡主,又瞧了瞧王爷,进退两难,搬也不是,不搬也不是,真是下人难为啊。
“王爷……”他们迟疑的等待指示。
“搬!”高柏瞳眸微眯,肃声道。
“爹!”楚棠抗议的低喊,但在看到父亲坚决又毫无转圜余地的脸色时,挫败的跌坐回椅子上,泪水迅速蓄满眼眶。
“如果你要禀告皇上降罪于爹,爹不怪你,但这书册万不可留,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往死路走。”高柏虽然心疼女儿,但为了她好,只能板起脸扮坏人。
楚棠低着头轻泣,哽咽道:“爹,你夺走女儿的希望,才是逼女儿往死路走。”他明知道她不可能让皇上降罪于他的。
高柏微微一震,仍是硬起心肠,“从今天开始,你好好待在房内静养,一步都不许外出。阿素!”
“王爷,奴婢在这儿。”阿素连忙走上前应声。
“看好小姐,没我允许,谁都不许放她出门,否则拿你们的命来抵!”高柏沉声命令,看了眼泪流满面的女儿,咬咬牙,甩袖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