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看着散落一地的书籍杂志,不由得恼怒起自己。
楚棠啊楚棠,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因为他的一言一行感到雀跃,又为什么会因为他冷淡的态度而感到受伤?
别忘了你来这个地方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想着快点找到解药回去大楚,至于别人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她在心里如此告诫自己,蹲下身捡拾书册,决定再也不自取其辱。
京波发现楚棠在躲他。
有他在,她就闪进房,若非必要,绝对不跟他多做交谈。
算算昨天一整天,她竟然只跟他说过一句“可以再帮我多找些书来看吗”,其他的事情几乎都是透过佣人传达——很像以前程盈慧跟他的相处模式。
其实他应该要感到轻松的。
反正当初之所以会答应照顾她,是因为母亲跟她的渊源,否则他根本无须自找麻烦,把她的事情揽在身上,既然现在是她自己要搞自闭,母亲问起也怪不到他头上。
没错,就是这样。
但是……那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京波困惑的看着自己轻敲房门,还举在半空中的手,最后放弃追究自己的动机。
“谁?”门内传来楚棠清脆的声音。
“我。”他毫不迟疑的回答。
门内静默下来,完全没有应门的迹象。
门外,京波浓眉微蹙,照理说他应该放弃离开,但手却偏偏不由自主的又抬起敲了敲。
第5章(2)
“叩叩叩——”
接连的敲门声彷佛敲在楚棠心上,敲得她阵阵心慌。
她本已打算不再理他,能避就避,甚至连他上班时,她都躲在房间研读医书杂志,就怕他突然返家会撞上,碍了他的眼。
可现在他却主动找上门,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难不成她在不知不觉中又做了什么让他不悦的事情吗?
楚棠挣扎在开门与不开之间,前一刻才打定主意不理会敲门声,下一刻又告诉自己这样太不懂礼,毕竟是借住别人家中,岂有反客为主,拿翘不理会的道理。
没错,她好歹也是堂堂郡主,留着皇家的血液,怎么能这么不懂礼?
楚棠为自己找了个堂而皇之的开门借口,正准备起身去应门时,敲门声却停了下来。
原本迈出的脚步一停,心情莫名的失落惆怅,不过才敲没几下就走了?看来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她讪讪的收回脚步,正要坐回床沿继续埋首书堆时,一道低沉的嗓音让她刚碰上床垫的臀部像触电般迅速跳了起来。
“你睡了吗?”
他的声音穿透门扉,撞上她的心,让她的心跳瞬间漏了好几拍,原本惆怅的心绪突然又轻快飞扬。
“回答我。”他微微加大了音量。
这人也真好笑,若她睡了还能应他吗?分明就是不管她入睡与否都执意要叫醒她吧。
楚棠缓缓弯起唇角,不再耽搁,迅速走到门边,手握上门把之前霍地察觉到自己的心急,又懊恼的咬咬下唇,敛去脸上的笑意,换上一张冷漠的神色,这才慢条斯理的将门打开。
乍见从门后露出的净白脸庞,京波的黑眸微微加深,“还没睡?”
“正准备要睡。”她学他一贯的冷淡口吻,却在呼吸到自他身上飘散过来的洁净气息时,忍不住加快了心跳。
“是有点事,不过如果你累了,那就改天再说吧,晚安。”京波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转身作势离开。
楚棠愣了愣,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顿时恨得牙痒痒的,她轻咬唇瓣,扭头也想转身回房,但被勾起的好奇心好似一根羽毛在心口不断搔弄,让她原本坚决的步伐迟疑,终究还是服低,不甘愿的嗫嚅出声,“……我不累。”
背对着她的俊唇勾起一抹得逞的贼笑,再转过来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
“你说什么?”他佯装没听见。
楚棠双唇动了动,懊恼的脸庞微红,好半天才又开口,“你不是有事要说吗?我不累。”
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娇嗔神态,京波也不忍再逗弄她,声线不由得放软,缓缓道:“我替你约好了京恩,明天去医院找他。”
医院?那不就是替人治病之处?是了,京波曾向她提过,自己的病是京恩治好的,只要能够找京恩问清楚药方,那她来此处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大半了。
“真的吗?你真的要带我去医院?”这会楚棠哪还记得之前不理他的决心,脸蛋顿时一亮,兴奋的拉着他的衣袖再次确认。
京波瞟了眼抓着自己的葱白玉指,促狭道:“没听过有人要上医院还这么开心的。”
“当然开心,只要能问到药方的制作方式,那大楚就有救,爹娘就有救了!”她乌黑的双眸莹亮似星,盈满雀跃。
“你找到回大楚的方法了?”听到她要回去,不知为何,他有点后悔帮她了。
闻言,楚棠眼中的灿光微黯,但随即又换上坚毅的神色,“还没,但是我一定能找到。”
京波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烦躁了起来,粗声道:“也好,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这样我也不用再被迫照顾你。”
楚棠的心因为他的话而狠狠一痛,她咬紧下唇,还想开口,京波已经转身,毫不迟疑的离开。
“你等等!”他怎么可以每次都这样让人的心情忽高忽低,然后就像没事般走人?
京波的步伐顿了顿,迟疑了几秒,最后止住。
“为什么?”她小跑步挡在他面前,眸中带着水气,“为什么你要这么别扭?”她懊恼的指控。
京波皱起眉,脸色微沉,“你说什么?我别扭?”
“对,我就是说你,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这么不坦率?你明明想对我好,为什么又要故意出口伤人?难道对人好有这么丢脸吗?非要搞得人家讨厌你才高兴?”她竟然有股冲动想揪住他的衣襟摇晃,看能不能晃掉他总是隔着一层冰似的神情。
“你懂什么?”京波神色阴沉,声音自齿缝中迸出。
“我是不懂,不懂为什么姑姑这么温柔的女人,会养出你这样个性别扭的孩子!”楚棠一古脑儿的想反击,但才说出这些话她就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心头忐忑的等待他的盛怒。
可京波却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只是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也不懂。”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京——”楚棠朝着他的背影举起了手,举到半空中又颓然落下,只能由着他离开。
她没忽略他转过身时,眸底一闪而过的深沉悲哀,那让她的心好酸好疼,萌生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的念头。
吓,她疯了吗?就算这个时空男女关系比大楚开放许多,可她好歹也是学习过女诫妇德之人,怎么能生起如此邪恶的想法?
楚棠举起双手摀住发热的脸颊,仓皇退回房内,端坐回床缘想要继续方才的研读,却发现脑中浮现的都是他受伤的神色,再也无法静下心来。
整夜睡得极不安稳,天才微亮,楚棠已经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瞪了好久的天花板,直到躺得骨头都酸了,才拖着荡到谷底的情绪起床盥洗。
本来以为经过昨天的争执,京波会气得不想见她,连带将今天的医院之行作罢,没想到她才洗漱完毕,敲门声就响起。
她急忙上前应门,发现门口站的是端着早餐的温婶后,她有种黯然的失落感。
她多么希望,站在门外的是他……
不过这阵失落没有持续多久,当听到温婶说京波请她用完早餐就准备出门,他们会按行程活动时,她立刻活了过来,囫囵吞枣用完早餐,迫不及待的自衣柜中找了件相较于其他衣服而言,还算正常的粉色衬衫跟薄荷色长裤,随意将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与洁净的耳珠,抱起最近研读得最勤快的医学入门书籍快步走出房间,在接近客厅时刻意放轻脚步,闪到展示柜旁,不想破坏眼前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