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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离世让梅双樱对身边人更为依赖,她心头因林芷娘那句话悄悄蒙上阴影。“我才不会赶大师兄,你是我的,你要陪我到很老很老,老得我都走不动了,你就背我。”

  “好,我背你。”他说得彷佛这是世上最乐意的事,两人一起变老,背她走到最后。

  “嗯!大师兄最好了。”她展颜一笑,彷佛春天里的花儿都飘进她眼睛里,明亮而温暖。

  他勾唇,往上一提,心里满满的宠溺。

  “够了、够了,别在我面前展现你们的师兄妹情深了,我败了成不成,欺负我没有对我百依百顺的哥哥呀!只有白眼斗鸡似的坏兄长。”大哥冷漠、不苟言笑,看重医书更甚于妹妹,为了一本书有可能卖掉她;二哥跳月兑、心性不定,一见她就跟她吵,不喜医,一看到药草就跑。

  “你才莫名其妙,找我做什么,有话直说,不要再拐弯抹角,我脑子没那么多条筋,转不过来。”她讨厌动脑,娘说慧极必伤,因此能用拳头解决的事她何必伤神费心,多少人因绞尽脑汁而早生华发。

  “梅宝儿,我们是不是好朋友?”林芷娘又想靠近,耍无赖的与梅双樱勾肩搭背,偏一堵冷面肉墙挡在前头,叫她小有郁气。

  大师兄威武,大师兄英明,大师兄是杀人夺宝,毁尸灭迹的必备良器,能护体强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背黑锅的事少找我,你爹明里暗里叮嘱我少带坏你。”明明林芷娘天生长歪,林家老爹非要怪罪邻里带坏女儿,她蒙受的不白之冤向谁讨。

  “哎呀!我爹那是老顽固了,不用理他,还没我爷爷开明。我是想,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我上一趟弥陀山,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哼着曲儿摘着花,人生何其快活。”她一双眼儿眨呀眨,活似那万千桃花在眼里跳着,亮晃晃的。

  闻言,两道细细月牙眉一蹙。“你又要上山采草药。”

  又?

  这个字用得微妙。

  表示林芷娘不只一次偷溜上山,而且老拉她口中的好朋友下水,让梅双樱成为父执辈眼中的万恶罪人。

  “我、我不能上清凉寺拜……拜佛吗?”她说得自个儿都心虚,两眼不敢直视人。

  “你说的话自己相信吗?”当她和她一样蠢得不行,明明两人是同龄人,怎么一个显得特别笨。

  弥陀山有千峰,其中一峰的半山腰建有一寺名清凉,清凉寺中和尚过千,大半个山头都是清凉寺所有,寺里最有名的是拈指莲花,花开七色,花蕊似观音拈指,故而闻名。

  但拈指莲花十分罕见,千百朵莲花中只开出一朵,十年一含葩、花开待十年,等莲瓣开展时莲香四溢,闻者神清气爽、百病骤消,开尽七七四十九天花瓣枯萎,再待十年结出莲子,此为佛界圣物,据说一颗莲子可解百毒,亦可避邪。

  关于拈指莲花的传闻众多,但七色莲确实是世间少见,而且莲子更是少之又少,一次结子要三十年,每次最多九粒,形色偏黑,约女子小指指甲片大小,具有药用功效。

  只是有人可能终其一生也看不到一回,据知佛赠有缘人,莲子长年供奉在菩萨座前,想求莲子先问菩萨,得三圣筊方可取走,否则不管怎么偷抢拐骗,莲子还是会回到供桌前,承人间香火。

  因此清凉寺香烟鼎盛,不时有来往香客前来焚香谒佛,它成了佛门圣地,受万民景仰。

  但也仅清凉寺所在的这座山头看得到人烟和商贩,山脚下还有座名为慈云庵的尼姑庵,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落发为尼,其他山峰却是山高岭峻、凶险重重,几百里瞧不见一个人踪是常事,树木杂生、野兽遍野。

  唯一的好处是山里没人走动,野生的好东西多到数不清,动辄百年、千年的药草更是随处可见,只要够胆往深处走,收获之丰富够一辈子吃喝不完了。

  林芷娘有一回就拉着好友往弥陀山后山走,几个小泵娘初生之犊不畏虎,越走越偏,居然让她们挖到两株五百年的成形人参,她们把它卖了,得银六千五百两。

  分了银子之后才知人参这么值钱,又相约了几回偷偷进山,什么灵芝、何首乌、三七、天麻、黄精、黄耆、白朮……简直要什么有什么,挖得不亦乐乎,几个小泵娘赚银子赚得眉开眼笑。

  只是越走越深,她们遇到……老虎了。

  第三章 锦衣少年(1)

  “林芷娘我警告你,这次不能走得太深,要是像之前那样我真的会丢下你不管,自个儿逃命去……”

  谁会傻得送肉入虎口。

  遇虎的那一回梅双樱刚学会甩鞭,落樱三十六鞭法正学到第十鞭,她十分自傲的现宝,在小伙伴面前耍了一套威风凛凛的鞭法,在七、八岁小泵娘心里那已经非常厉害了。

  因此几个不知“怕”为何物的孩子被银子迷花了眼,自恃艺高胆大便瞒着爹娘私自入山,而且还往连路都找不到的深山去,几人背着小竹筐,找着自己认识的药材。

  就在大家采得竹筐快满时,一声虎啸平地起,她们不只不怕还兴奋莫名的商量怎么设陷阱捕捉大老虎。

  只是老虎一现身,体型之巨大把所有人都吓坏了……那是梅双樱第一次被疼她入骨的父亲喝斥,罚跪在祠堂一天一夜,因为同去的小泵娘都受伤了,满身是血地被抬下山。

  即使是她也被虎爪在手臂上抓出三条见骨的血痕,那还是她学武,身手矫健地避开致命伤,是其中受伤最轻的,其他人光是养伤就要三个月到半年,惨得没法出门见人。

  而且无一例外的,全被禁足。

  那一日,幸好是梅双樱的大师兄及时出现,不然全都要葬身虎口了。

  如今那张虎皮挂在武馆正堂的墙上,一入冬就成了她爹的坐垫,虎骨、虎肉、虎血什么的全卖了,充当各家看诊的诊金和药费,仁善堂也破例打六折价,谁让起因是自家不安分的小祖宗呢!

  只是事过境迁后,梅双樱却成了各家长辈不待见的小魔星,他们都不希望她上门找自家孩子玩耍,要不是小泵娘自以为艺高胆大,纵使孩子们再荒唐也不会偷跑上山,因此经过那一次几乎丧命的惊险,谁还敢让家中小泵娘和她一起玩,那会要命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一直在我耳边念,比我娘还唠叨,我不就出过一次事,瞧你们紧张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听过没,我福气大得很……啊!谁拉我。”真讨厌,拉她后衣领,欺负她个小人矮吗?

  瞧瞧自个儿的小短腿,林芷娘一肚子闷气,她家药最多,天天吃药进补,怎么就不长个头,气死人了。

  “蜈蚣。”有毒。

  低头一看,脚底下有几只五寸长的蜈蚣在腐烂的树叶堆里钻动,她一阵发冷地将脚移开。“谢谢大师兄。”

  “说了几次,那是我大师兄不是你大师兄,不要乱喊。”梅双樱瞪着圆亮大眼,把大师兄拉到身边。

  “你看你,小家子气又来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不分彼此。”一个好好的大师兄不分人用,她藏起来能当银子花吗?实在是太不会当家过日子了。

  “一个连凤眼糕都买不起要跟我借钱的人,还好意思说和我不分彼此,你有多少银子跟我分。”她还真敢说,脸皮之厚和武馆那一位有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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