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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点点头,依依不舍的吞着口水,盯着吃了一半的杂菜浇头面,十分懊恼自己的小肚肚不够大。

  “小扮儿,你怎么不吃,是不是王婶煮的面不合你口味?”王婶不忘关心新来的小子,这小子虽又黑又瘦了点,但不失俊色。

  板着脸的漠生抬起头。“不是,我还不太饿。”

  “不饿就喝点汤,暖暖身子。”看来食量不大,日后能省点口粮,这干巴巴的身体还有得养。

  几日之后,王婶才知道她错了,新来的小扮儿胃口好得很,一餐能吃光三、四碗压得很足的白米饭,桌上的菜肉没得剩,全扫个精光。

  但这些是后话了。

  第一章 我的心头宝(2)

  “大师兄,你是想你娘吗?”梅双樱将心比心地问。

  一提到娘,漠生的眼眶就红了,泪珠儿一滴一滴的滑落。

  他怎会不想他娘?好想好想,吃糠咽菜也想跟她在一起,可是娘叫他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头。

  “大师兄不哭,我把娘分你一半,我们都有娘疼好不好。”娘要是不在她身边她也会想哭。

  “……”一只暖呼呼的小手爬上他的脸,胡乱地擦着他的泪,漠生迎向世上最黑亮的一双眼儿,心中盈满暖意。“好,你娘就是我娘,我们一起孝顺她。”

  “好。”她咧开八颗小米牙。

  看她天真无邪的笑了,漠生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终此一生,他的心只为她牵动。

  “快,用力、用力、再用力一点,只差一点了……”

  事隔四年,已七岁的梅双樱终于要添个弟弟了。

  面对后继有人的喜悦,守在产房外的众人却面容愁苦,无一喜色,每个人都心急如焚的望向声渐弱的屋里。

  原因无他,杨雪心早产了。

  刚满八个月的月复中儿急着见爹娘,俗话说七活八不活,这孩子尚未出生便遭遇人生一大劫。

  大家都期待这一胎,巴望着杨雪心一举得男让梅、杨两家有后,从杨雪心有孕以来,所有人都十分用心照顾她,唯恐硌着了、碰着了,小心翼翼的伺候,连重物、针线都不许拿。

  谁知今儿个才刚出房门透个气,腊月冬日里的,冷不防地一滑,没踩稳的杨雪心便往后一摔,重重落地,紧接着就见红了,动了胎气,肚子一抽一抽的疼着。

  偏偏还不到日子,胎位有点不正,都生了一天一夜还生不下来,再憋下去,孩子生出来也是个傻的。

  更甚者,胎死月复中,一尸两命。

  “夫人,你撑着点,别晕死过去,孩子还得靠你呢!参汤,快熬碗参汤来,孕妇撑不住……”稳婆在屋里大喊,明明是大冷天她却满头大汗,一手揉着孕妇的肚子。

  “好,参汤马上来。”

  外面应和着,一碗备着的参汤很快地送进屋里。

  只是参汤喝了,产妇有了力气,孩子还是卡在产道下不来,快把人急死了。

  这时谁还想其他,只想母子平安。

  “爹,咱们不要弟弟好不好,让娘别生了。”白着一张脸的梅双樱,哭着捉住她爹的手。

  红着眼的梅承勇轻拍女儿手背,他心里也急,坐立难安。“傻孩子,都生了一半怎么能不生,你娘她……没事,一会儿就生了,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为什么还不生,他的妻子,他的儿……

  “爹,宝儿怕……”她不想没有娘。

  他也怕,可是……“不怕、不怕,有爹在。”

  有了爹的安抚,她不安的心才稍微定了些,可是旁边偏有不识趣的声音引人愤怒——

  “表哥,我看姊姊八成是不行了,你要及早做好准备,别给耽搁……”

  “谁是你姊姊,你不过是借住我家的客人攀什么亲戚,我娘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拿你填坟。”别以为她年纪小做不出来,谁敢动她娘,她就跟谁拚命,至死方休。

  “哎哟!你怎么推人,表哥,你也不管管女儿,看她这性子多刁蛮,日后如何说亲。”小贱种,敢推她,看她以后如何折磨她,只要那里面的女人殁了,谁能拦她。

  “这是我家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哪里来哪里去,别死皮赖脸的住在我家不走。”哼!厚脸皮。

  这死小孩,真想生生的掐死她,带着一双拖油瓶投靠梅家的花贞娘眼露恼色,她小心的藏好,怕人瞧见。

  “宝儿,不可说这话,你表姑也是无处可去才来投靠,你不能对长辈无礼。”心乱如麻的梅承勇操心着屋内的妻子,虽然他对表妹的话亦有不悦,但更不愿意女儿传出不好的名声。

  “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样子,不要一直不要脸地往我爹身边靠,若非你时不时的给我爹送这送那的,我爹和我娘怎么会因为你而生口角,你是害人精、克夫鬼……”她一定要把她赶出去,绝不让她继续留下。

  梅双樱的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丝毫不像才七岁的孩子,白女敕的脸上有一丝怨恨。

  莫怪她心有怨怼,她娘昨天会心气不顺,想出门透透气也是因为这位不当自个儿是客的表姑,母女俩都吃过她的亏。

  梅承勇早年出生在贫困农家,他亲生爹娘生有七子两女,实在养不起便决定卖几个好保住其他人。

  身为老五的梅承勇话不多又偏吃得多,嘴不甜不会哄人,没二话自是其中一人。

  好在他二舅来得及时,扛了两袋米又留下五两银子,他们一家才度过那年旱情,又开垦了三亩荒地才得以维生。

  后来杨姥爷路过他们村子,觉得梅承勇是学武的好苗子,便给了他爹娘十两银子断了亲恩,认作义子带回武馆。

  从此本名梅五狗的他改名承勇,意思是承杨家的教养之恩和武勇。梅承勇走出那村子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多年来祭拜的祖先牌位亦是杨家先祖,彻底与梅家分割开来。

  但是他从未忘却二舅当年施米舍财的恩惠,仍与娘舅家有往来,花贞娘便是他二舅之女。

  一日他经过牛头村,见到丧夫一年的表妹被夫家赶出门,连同她一双儿女也不要,想起二舅家这些年也过得不甚如意,心生不忍的他便想着先带他们回武馆安顿再说。

  梅承勇的用意是好的,想让娘儿仨有个落脚处免于三餐不济,无处栖身,事后看要再嫁或谋个生计养活自己和儿女都行,至少在他的看顾下衣食无虞,别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多有通融。

  谁知花贞娘住下就不走了,明赶暗逐也不挪窝,还不时暗示已有身孕的表嫂要贤惠些,她大月复便便伺候不了人就赶紧寻个良家子给表哥当屋里人,一口一个姊姊的毛遂自荐,娥皇、女英的“美事”也常挂在嘴上。

  为了这事,杨雪心动了好几回胎气,安胎药一帖一帖的服用,她要丈夫将人挪出去,避免瓜田李下之嫌,可梅承勇总是一脸为难的说再等等,两夫妻因此黑了脸,好几日说不上一句话是常事。

  此时花贞娘却趁虚而入,时不时炖个补汤、熬锅降火的绿豆汤什么的献殷勤,夫死一年便穿红戴绿,抹上胭脂点唇红,当人家没老婆似地左跟右随,有时还以梅家人自居,擅自收人学武的束修中饱私囊。

  因为念着二舅的缘故,梅承勇能忍则忍,反正没多少银子就当让表妹存点私房,日后有个出路。

  但他能忍,杨雪心母女不能忍,她们等着这一胎生完后便将这几尊大佛扫地出门,白眼狼是养不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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