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痛不痛?”
“不痛,在燕州时也不是没受过伤,习惯了皮肉痛。”想了下,他又道:“虽不痛,却觉得有点冷。”
何夕流也觉得冷,虽然已经入夏,可是山间的夜晚仍觉得寒凉,更遑论此时还下着大雨,再晚一点定会更冷,两人身上早就湿透,手边更没有东西可以升火,她真的想不出可以暖和他的法子。
“你靠近点。”他倚在山壁上,乏力地朝她伸手。
何夕流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心底有些犹豫,可这人为了救她都能不顾自己生命了,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贴近他,主动偎在他怀里。
霎时,他发出了满足的无声叹息。
终让他得偿所愿,可以再一次拥她入怀。
何夕流垂着眼,两人的衣物尽湿,自然都贴覆在身上,此刻身体又紧贴,隔着那几乎不存在的衣料,好似赤裸相拥,教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春梦,暗骂自己不知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她竟然能感受到所谓的岁月静好。
明明是恁地狼狈,明明就还未脱困,明明外头风强雨骤,但依偎在他怀里,竟让她感到心安。
“夕流。”
“嗯?”她猛地抬眼,眸中流露担忧,怕他的伤势加重,怕他会撑不过今晚。
“往后不准对公孙恒笑。”
“……你说什么?”
“别对他笑。”
何夕流几乎被他气笑。“眼前是什么境地,你竟然跟我说这些?”而且用狂妄到荒唐的口吻命令她。
“有何不可?”
她彻底无言,亏她还担心他身子,结果竟是……“都大人,笑脸迎人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我就不会对别人笑。”
……你本来就不会笑。她很想这么说,可是看在他身上有伤的分上,她忍了。
“你也没对我笑过。”
“往后,我会。所以,你不准再对我以外的男人露出笑脸。”
何夕流闭了闭眼,真不知道他一旦拗起来竟是如此难招架。“我与他是表兄妹,往来喻笑以对是礼,不然你要我冷着脸吗?”
“冇何不可?”
她闭了闭眼,不想再与他争辩。“你说你会笑,你要不要先笑一个让我瞧瞧?”这话倒不是讥讽他,而是她几乎没见过他微笑的样子,他这人就是冷心冷面,连怎么笑都不会。
都照冶垂着眼,面无表情。
何夕流笑得狡黠。“都大人,笑一个,我可以考虑答应你的要求。”
他直瞅着她,唇角微微勾起,黑眸微微笑敛,那般柔情似水,映衬着眼下那颗红痣更显妖冶而勾魂,教她看直了眼。
他双臂微提,将她抱进怀里坐在他腿上,唇恣意地吻上,也不管她允不允,舌窜进她的唇腔里,恣意勾缠。
她无力抗拒,任由他予取予求,温柔地舔弄吮吻,让她几乎要醉在他的怀里,直到——
“夕流!”
在嘈杂的雨声里,细微的呼唤声传来,两人同时停住了吻。
“那是我大哥的声音。”她喜笑颜开地道。
太好了,不用待在山谷里过夜,只要能离开这里,他肯定就没事了。
然而他头一低,还是吻上她的唇,吓得她用力推开他,就听见他低吟了声,赶忙靠近查看他的伤势。“你不要紧吧?”
他却是一把将她禁锢在怀。“你大哥动作太快了。”
“大哥最疼我了,我都不敢想像我坠崖时他有多难过。”她想起身到洞口回应呼唤,偏偏他抱得死紧,让她不得动弹。
“再等一会儿,我想抱抱你。”
何夕流闻言,尽管觉得羞人,还是乖乖地偎在他怀里,直到唤声愈来愈靠近,他才不得已地放开她。
不一会儿何夕潮已经领人寻了过来,瞧见了山洞里的两人,尽管于礼不合,哪怕她清白受损,何夕潮只感谢老天让他的妹子好好的。
第八章 主死相随的魄力(2)
一行人将两人带回庄子里,大夫早已找来备着,经诊治后,何夕流仅有几处擦伤,压根没伤筋动骨。
何夕潮怕她着凉,忙要丫鬟伺候她入浴,随即去看了都照冶的伤势。
“都大人有两处伤口较深,腿窝处的口子几乎见骨,庆幸的是并未伤及筋骨,只要静养数日就不成问题。”
大夫看诊后如是说,教何夕潮终于放下心来。
待大夫替他包扎好伤口,何夕潮差人跟着大夫去抓药,他便拉着把椅子坐在床边。“照冶,多谢你。”他由衷道。
今天他妹子要是出事,他肯定也活不了,所以都照冶出手救的是两个人。
“举手之劳。”都照冶侧着身倚着床柱。
“你不是个热络之人,而且随之落崖绝不是举手之劳,你……心仪我妹子,对不?”虽说他不懂男女情爱,但他深知如果他就在夕流身旁,如果他确定救不了夕流,那么他也会跟夕流一起跃下,绝不让她独行。
“是。”都照冶也不扭捏,直言坦白。
何夕潮欣赏他的坦白,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尽管如此……“照冶,我不能将夕流交给你。”
“为何?”
“因为你的立场。”
“你也说过贤臣择明君而侍,我听进去了。”
“真的?所以你真的是窝里反,大理寺的事是你的手笔?”
“是。”
何夕潮有点懵了,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男子可以为了喜爱一个人而另择立场。“可是,你就不担心太子会……”
“我知晓该如何行事,不教太子起疑。”
何夕潮直睇着他,内心五味杂陈。确实,都照冶完美得无可挑剔,都家虽没落,但凭他的能耐,肯定能让都家再起,最重要的是他对待夕流的心,他愿意不顾自己护她,这点在他心里是近乎完美。
如果要择妹夫,他确实无可挑剔,比公孙恒强上太多了,只是……
“咱们家里打算让夕流双十出阁,你能等吗?”
都照冶不禁微眯起眼,想了下,道:“这事不急,倒是你要不要先查查眼前这事?夕流的马不可能突然发狂,找到马的尸身,也许能够找到一点线索。”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夕流?”
“是。”
“夕流说的?”
“不,我尚未问她为何马会失控,可是那时我离她最近,我瞧见她的座骑已经口吐白沫,像是被下了药。”
何夕潮愤然站起,走到门口对着护院交代了两声后,回头对着他道:“你好生休息,我马上着手处理。”
他轻点着头,倚着床柱,一闭上眼,她的身影立即浮现。
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何夕流刚沐浴完,秋雨正帮她绞干发,秋霏则是拿着大夫留下的膏药涂抹她身上的擦伤处,而她则眼神放空,继续想着心事。
他的伤势不轻,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
“夕流。”公孙怡掀开帘子走进来,上下打量数回,确定她无事才松了一口气。“你要是真的出事,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姨父和姨母交代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何夕流拉着她,看向她的身后,问:“阿婧没跟你一道过来?”
“她去看她大哥了。”
何夕流点了点头,也对,她该先去看她大哥,待晚一点她再问都婧他的状况如何,要不她也不方便过去看他。
“表哥说明日雨势要是变小了就提早回京。”
“可是都大人的伤禁得起一路颠簸吗?”
“我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但表哥既然会这么说,那就代表伤势该是不重才是。”公孙怡说着,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