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何夕流对表哥有意,如果她真心要与她抢,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所以她才会一直卖乖讨好姑母,如今终于让姑母点头答应让她嫁进都家,她怎能让何夕流搅黄她的婚事?
何夕流明明就是个天之骄女,有成国公府那门亲事在,为何还要抢别人的?
“何姑娘真的像阿婧说的是个相当风趣的姑娘,难怪她老嚷着想去找你。”赵氏边说边以手绢轻揩眼角笑出的泪花。
说风趣也没错,可她真正想说的是,何夕流当真没有染上世家贵女的轻慢恶习,这样标致又没架子的贵女,要是能当她的媳妇不知该有多好,只可惜她已经和英华说定了亲事。
“是我喜欢阿婧,都夫人也许不知道,我们何家也不知是怎地,竟然已多代不曾生出女婴,以致于我出生时族亲都为之疯狂,对我宠爱至极,可他们都不知道我多想要个姊姊妹妹,阿婧率真爽朗,是京中贵女所没有的,这都是夫人教导得好。”话绕了一圈,不忘顺便拍拍未来婆母的马屁。
只要她愿意,她可是很能哄人的,哪怕赵氏看重她的家世多于她这个人也无妨,总有一天赵氏总会感受到她的好。
她的夸赞对赵氏来说确实很受用,很难得的,赵氏拉着她叨絮地说着这对兄妹小时候的各种行径,直到身旁的赵英华再也忍遏不住,抓准时机打了岔。
“姑母,席面晚一点才会开始,要不我先带何姑娘到园子里逛逛,让您稍歇息一会儿。”
“也好。”赵氏轻点着头,和何夕流说两句话,便让丫鬟扶进房内小憩。
“何姑娘,往这边走。”
何夕流微颔首,跟在赵英华身后,离开院子之际,刚好跟华莹碰了头,两人对视,微微颔首,连招呼都省了,之后她随着赵英华朝花厅前头的人工湖泊走去,一路上就见三三两两的姑娘家在园子里逛着,再往前一点,她眼尖地瞧见坐在亭子里的公孙怡。
“不劳赵姑娘带路,赵姑娘尽管忙去。”话落,她已经快步朝亭子里走去。
赵英华随即沉下脸,恼她竟然不把自己当回事。
“姑娘,这何姑娘当真无礼,姑娘想带她逛园子,她竟然自己走了,不过就是出身比人好而已,犯得着这般糟蹋人?”她的丫鬟明莲不以为然地道。
“不用睬她,等会有的是机会收拾她。”赵英华冷着脸道。
姑母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她要是不想个对策,只怕姑母对她说的可就不作数了。
那个人说的没错,何夕流确实是要跟她抢,既然如此……她就让她抢。
“阿怡。”
坐在亭内看着湖面风光的公孙怡突地顿了下,回头就见何夕流朝她走来。
春月一见何夕流,随即朝她福了福身,何夕流摆了摆手,一屁股就坐在公孙怡的身旁。
“我让人去信给你,结果你都没有回覆我。”何夕流皱着小脸,如往常一样佯装抱怨地道。
“忙,一时忘了。”公孙怡淡道。
“什么事让你忙得都忘了回信?”何夕流故做轻松问着,不想要因为那丁点小事就让她们十几年的姊妹感情生出嫌隙。
“……阿忻死了。”
“嗄?”何夕流吓得站起。
“那日从常宁县回来后,大哥为了要给你一个交代,便立刻差人去家庙将阿忻带回,回府后她却矢口否认,大哥气得不管二叔二媾怎么求情,直接把她关进柴房,翌日丫鬟送早膳才发现她已经上吊身亡了。”公孙怡口气平淡,眉宇间有股浓得化不开的愁。
“……表哥太冲动了,事情毕竟还没查个水落石出,他怎能把阿忻关进柴房里?”再怎样,公孙忻都是二房的嫡女,先是被拘在家庙,回府又被关在柴房,要她怎么受得住这么污辱。
“所以二叔就跟咱们家翻脸了,日前就在闹分家。”
“对不起,阿怡,我压根不知道这些事。”她愧疚不已,作梦也没想到不过一段时日不见,国公府竟就闹出这么多事。
这一世重来,太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如果不是她重来一世,公孙忻此时应该在待嫁,等到明年就出阁嫁给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而且春日也还活着,两年后会嫁给国公府里的一名管事。
她从没想过重来一世,改变如此之大,她不禁怀疑她重来的人生是不是会牵扯更多的事。
“不关你的事,这些丑事不管怎样还是得藏着,要是流传到外头,就怕引来朝廷注意,对我爹来说不是好事。说来还是我该跟你道歉,要不是春日做了那种事,你又怎会遭罪,差点就死在山崖下。”
“不关你的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别搁在心里。”她反过来安慰她。
“谢谢你,夕流。”
“谢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两人对视而笑,总算是消弭了些许龃龉。
突地,亭子外头有不少姑娘家聚集过来,交谈声此起彼落还伴随着阵阵笑声,两人不由望去,就见一群姑娘家都看着湖面。
何夕流看向湖面,就见湖面有人泛着舟,再仔细一看,头一艘小船上的不就是都照冶。
这可奇了,这人是什么开始有这种闲情雅致泛舟了?与他同船的还是镇安侯世子月下漭和安国公府的三爷于悬,也莫怪这些个姑娘争先恐后,一睹三人容颜。
这三人面貌俊俏,都照冶身如松竹,冷峻端方,而月下漭犹如桃花精般,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流,至于于悬,俊魅惑人,带着三分邪气,各有其特色,再加上三人都还未娶妻,也难怪姑娘家们春心大动。
至于后头还有什么人,她瞧不清也懒得看,隔着湖岸,她直睇着他,而都照冶像是察觉她的视线,竟精准地瞧了过来。
何夕流吓得忙转开眼,拉着公孙怡,道:“走吧,咱们到园子里走走。”
公孙怡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跟她走,然而才踏出亭子,便见都家下人端着些茶水点心过来,她们干脆沿着湖畔走着。
哪知经过那群围观的姑娘家身边时,何夕流的脚下不知怎地滑了下,本是能稳住的,却感觉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把。
她失去平衡往前跌进湖里,身后似乎也有人掉下湖,就落在她的身边,她一浮出水面就不断地挥着双臂挣扎。
完了,她不会水……尽管已是夏天,但湖水依然是冷的,她的脚突地抽筋,身子蓦地往下一沉。
小船上的都照冶见她落水就不假思索地跃入湖中,像条蛟龙般不一会功夫就游到何夕流的身边,一把将她抱起。
霎时,湖畔边静默无声,众人皆目睹都照冶将她抱上岸的景象,直到他都带着人离开好一会,众人才回过神,窃窃私语了起来。
公孙怡眉头微蹙,一会才带着春月跟上都照冶的脚步。
第十章 众目睽睽坏清白(2)
都照冶抱着何夕流跑得飞快,眨眼功夫就把她带进湖畔的一座小院,确定她无碍后再要后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秋雨和秋霏赶紧去取她的衣物。
秋雨跑得快,跑去马车上取衣物,秋霏则留下来照料何夕流,都照冶很君子地退到门外,微弹指,屋檐上落下两人。
“胥凌,你去把人逮住。”他嗓音冰冷刺骨,眸色森冷得教人不敢直视。“胥东,你去请大夫,快。”
“是。”两人应了声,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都照冶面无表情地垂眸半晌,才走到隔壁房间稍作打理,换了一套玄色银边的常服再回到房内。